他皱眉看我,“你倒是一点也不怕生,我该说你笨好还是说你天真。”
“……这两个有哪个是夸人的吗?”
他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就是……”他摸着下巴多打量了我几眼,又摇摇头,“太久了,样子也忘记了。”
我觉得再不走他就要吟诗感叹了,最后问了一遍,“你真不用敷药?不用我就走啦。”
“嗯,不用,姑娘慢走。”他又笑道,“反正凡人的药对我也没有用。”
“哦。”我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好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脚已僵了,凡人的药……凡人……我猛地回身,刚才那地方,已经是空无一人。
心猛地抖了抖,似有疾风掠来,吹的我裙摆飞扬。我颤颤别过脸,就见一张鬼脸朝我吐吐舌头,惊的我尖叫起来,抱头要跑。
“欸,瑟瑟,瑟瑟。”
身体已被抱住,不容我挣脱半分。我愕然朝他看去,真想把背篓扣他脑袋上,“白影!你差点把我吓死了!”
他倒是满脸无奈,“你还真是不经吓,那尖叫,差点把我吓死了才是真的。”
我没好气的捶了他两拳,“坏蛋。”
他笑的没心没肺,说道,“下次采药,叫上我,你的伤还没好。”
“嗯。”我点点头,忙说道,“刚才我碰见鬼了,他手受了伤,我说采药给他敷,然后他说……凡人的药对他没用。等我转个身,他就不见了!”
白影眉头微锁,又笑了起来,“或许是神仙呢。”
我哆嗦了一下,“但愿是神仙。”
“药采好了么?”
“采好了。”
“那回去吧。”他笑道,“背你。”
“嗯!”我顿感天地美好起来,真希望他能这么背我一世,我厚着脸皮道,“我也在背东西,背篓。”
他慢悠悠的走着,忽然说道,“以后把背篓换成孩子。”
我面上一烫,因在他背后,只能看着他的侧脸,依然是挂着笑,我伏在他肩上,低声说道,“孩子呀……生孩子会很痛苦吧。大嫂当年生小乐的时候,我在外面听见那好像撕人的声音,都吓哭了。”
“唔。”白影沉思良久,“会很痛苦吗,当年踏雪生下主人子嗣时,好像也没惨叫得像撕人。”
我皱眉想了想,“每个人都不同吧。”不过想到有个那么大的孩子从体内钻出来,还是觉得脊背凉。而且生了孩子之后,还要跟你抢相公,还是不要孩子好了。
“白影,”我环着他的脖子,凑近了些,“上次昼隐问你的剑身为什么会破损,你曾说,因为急于修人。七姑姑又说你和我上世有牵绊,到底是什么……”
白影默了默,“你想知道?”
“想……能说么?不能的话不说也没关系。”我埋头在他的脖间,贴合着那凉凉快意,“以后说也行,我知道你不说,是为了我好。等时间到了,你就会告诉我了,我相信你。”
“瑟瑟……”语调中带着轻轻的抖音,夹着一种从未听过的感情,“你仍愿相信我?”
我知他又想起我右手被废之事,字字道,“信啊,你都愿意用性命来救我,我怎么能不信。”
或许情到深处,便再说不出任何话来。我没再出声,这样依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感觉他的温度,凉凉的,却越暖和起来。
快到翠竹林,想到若是让钱无烟见到我又趴在他背上,一定又得打我们,便从他背上下来。趴了一路,摸了摸面颊,冷冷的。又摸摸他的脸,还是凉的。
我蹙眉,“下次我要喝冰镇杨梅汤,不放井里了,就让你捂着。”
白影想了片刻,正色,“好主意,记得多添一碗,我也要。”
我笑了起来,他已经伸手拿过背篓,执起我的手,“走吧。”
进了翠竹林,走了一会,便看到屋子了。还未等我们走近,便看到有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竹屋大门紧锁,想必她又跑到昼隐那去了。
我原本以为会是那在林中见到的年轻人,可到了前头,却是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
衣服是上好的丝绸,金线镶边,玉冠束,一看便是非富则贵。眼眸如墨,透着不同于常人的坚韧,他虽是坐着,但是脊背挺直,视线投来,不怒自威。
他缓缓站起身,作揖道,“可是昼隐?”
我摇摇头,“不是,我们只是暂住在这,你找他有事?”
“补刀。”
“那你走错地方了,他住在那边的竹屋。”
他虽不带笑意,但是眼中神色,却无半分恶意,还带着些许中年男子的稳重,“多谢姑娘。”
我看到他手上的刀,心头一个咯噔,“你……你是萧无痕?”
他未否认,“是。”
我点点头,萧无痕是还君楼楼主,势力坐拥一方,但按照正道的说法,还君楼便是邪魔外道,他自然就是个大魔头了。六叔当年记载还君楼的事,曾说邪道,只不过是不与武林上所谓的正道相交,才背负上‘邪’这个字。
萧无痕似乎略有意外,但未多说,道了谢便走了。
等他走远了,我说道,“能让楼主亲自出马来寻铸剑师的,那刀肯定是把好刀。”
白影缓声道,“非但是好刀,还是难得一见,碎玉石、破千军的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