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明大义?”王吉祥眯着那本就不大的绿豆眼得意地笑了笑,“哈哈你还是第一个夸本督主深明大义的!说的不错。”
见这王吉祥是个吃溜须拍马那一套的人,阿珠再接再厉道:“厂督您是个尊贵人,又日理万机的,何苦劳您对我这个奴才废心?”
“还算个懂事的玩意儿,这小嘴倒挺会说。”王吉祥颇有兴地抬了抬眼皮,“继续说,本督爱听。”
阿珠闻言暗喜忙加大火力,拿出了她的看家本事:
“入东厂前,奴才便对厂督您的风采有所耳闻,今日一见,厂督果是如奴才所想那般气度不凡!不、不对!是比奴才想的还要威风堂堂,玉树临风啊!”
王吉祥一下子就被夸到了心坎里。他向来觉得自己面貌丑陋,身材肥硕,相貌气度远不及司礼监的另几位掌权太监。偶尔听得宫人朝臣风言风语,他便怒不可解。今儿竟有人夸他如此,心中顿觉舒爽极了,愈看那跪在地上的小宫人顺眼起来。
“有,有,你这人甚是有。”王吉祥抚掌大笑。
“奴才今日能得幸见到厂督,又受厂督如此谬赞,就算丢了这条贱命也无妨了!”阿珠故意装出一副死而无憾的模样。
“谁说本督要杀你了?”王吉祥咧嘴笑,“你甚是得本督心意,本督现在改主意不杀你了!”
阿珠诚惶诚恐,立刻叩头谢道:“奴才谢厂督不杀之恩,厂督果然恢宏大度,气量更不是寻常之人能匹敌的!
“起来吧,你既然这么会说话,以后便留在本督身边伺候吧。”王吉祥说着便咂了咂嘴,估摸着是瓜子吃多了,正口干呢。
阿珠眼疾手快,连忙跑到小案旁端起茶壶斟了盏茶来,狗腿地端到王吉祥跟前,谄媚笑道:“厂督请用茶!”
一旁的宫人见活被抢了,没好气地瞪了阿珠一眼。
王吉祥更满意了,接过茶盏,喝了一口:“你倒是勤快,不像这一个个懒货,非得本督话才动弹。”
“今儿的茶水怎么还有一股奇香,喝着可是真不错啊!”王吉祥将那盏茶一饮而尽,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
那可不,一整包的药粉全倒进去了,能不香吗?
阿珠看着王吉祥将茶水喝干见底,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一根蜡。
这可不能怨我,谁叫你作恶太多。你实在要怪的话就怪那人去吧……
“再给我倒一杯来!”王吉祥话,阿珠听罢连忙又给斟满了一盏。
接着便又是四五盏下肚,不知道是他嗑瓜子磕得嘴干还是怎地,一刻钟的功夫竟是将一壶茶都喝干了。
阿珠也不知那人究竟给她的是何种药粉,需要几时才能见效。反正王吉祥已经一壶下肚了,目前却还没啥反应。
就在王吉祥还嚷嚷着要喝茶时,曹良喜这时却突然神色焦急地跑了进来,见到站在一旁的阿珠时,面色虽是有些古怪,不过还是匆匆跑到了王吉祥身边,耳语了几句,王吉祥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督主,万岁爷这会儿要召您入宫。”说着曹良喜又附耳对王吉祥说了几句话,王吉祥那张白胖的脸顿时青了又青。
“我马上就进宫。”说罢王吉祥便在几个侍卫的搀扶下艰难地起了身,急声催促,“快、快扶本督去更衣。”
一行人匆匆要走。
待王吉祥一只脚已跨过门槛,阿珠正思忖着自己是走还是不走时,忽见那王吉祥艰难地扭过了他那肥胖的身子,目光落在小案旁的少女身上。
阿珠一惊,以为他觉察出了什么。
谁知王吉祥眯着眼笑,挤出了一脸横肉,阴阳怪气尖着嗓子道。
“茶是斟得不错,可也不能乱了规矩,这错啊该罚还得罚。”说着王吉祥便看向了四周的番役尖声道,“将她押入柴房,等本督回来再落!”
嗯?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阿珠语塞,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厂卫给拖了下去。
……
乾清宫内,头戴翼善冠,身着金织衮龙袍的年轻帝王坐于榻上,胸前的金绣龙凤文昭然,他沉眸望着跪在底下的肥硕男子,神色愠怒。
“王吉祥,你好大的胆子!”晋文帝将手上的一沓奏折狠狠砸了男子的面前。
“万岁爷!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王吉祥颤颤巍巍地翻着奏折,望着上面揭他罪行的条条例例,顿时面色惨白,嘴上连忙叫冤。
站在帝王身旁一位身着红色纱罗纻丝圆领大袖的男子虽是垂,听到此话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冤枉?”晋文帝冷笑,“这上面究竟哪一桩事冤枉你了?”
“你荒淫无度宠幸侍监也就罢了!竟敢与突厥勾结!王吉祥,你难道还想谋反不成?!”晋文帝望着地下快缩成一团的肥肉,俊秀的脸庞愈阴沉。
突厥位于北方,游牧为生。先朝时常与中原战乱,因被先帝击败,此些年间,与北晋一直以朝贡的方式进行和平贸易。突厥会每年定期入京,携牛羊牲畜千余头,皮毛上万张,随行使者上千名与晋朝政府做生意,以农畜换置晋朝的手工业品。
因晋朝常以高价于突厥部落卖出手工业品,所以政府往往能获大利润。但今年突厥却以劣质马驹换置晋朝的丝绸瓷器,晋朝亏损甚多。下令彻查,竟是因为王吉祥收了突厥领的贿赂,特此放任劣质牲畜和皮毛流入晋朝市场,以至民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