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治水会商结束,洛慕沄终于可以好好喘口气了。
视察回来,洛慕沄觉得身体有些受不住了,他内伤外伤尚未康复历经旅途奔波,来到东州后又马不停蹄的应付人情世故和劳心赈灾琐事,待整个人松懈下来时,便觉得有些虚脱了。
说起来,赈灾之事没有让他多少烦心,倒是如何解决邱子尧倒是让他更为忧心。
他想起师傅曾说过,眼睛会骗人,多用心才能现问题的症结,忽然想把视察灾情的场景给画到纸上。
水墨不染倾城色,绘尽黎民苦与辛。
“洛大人,在做什么呢?”萧墨曜兴致盎然地来到洛慕沄的屋内。
洛慕沄好像习惯了萧墨曜的不加拘束,静静的提起笔,抬头望了萧墨曜一眼,面前是一幅青城治水图。
萧墨曜缓缓走到洛慕沄面前,瞧着他的画,忍不住由衷啧啧称叹:“洛大人这山水画,为山为石,为云为水,应手随意,倏若造化。图出云霞,染成风雨,宛若神巧,可谓奇异也。你说你平日总给人一种疏离冰冷的劲儿,但画作却大气洒脱,尽显天地大美,乾坤大象。”
洛慕沄淡淡一笑:“郡王谬赞了,清欢不渡,白茶不予,闲来无事,提笔弄墨。”
萧墨曜看着治水图:“这画大气是大气,但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如同这东州的水患,天灾还是人祸,真让人看不明白。这几日我跑了几个郡县才现导致水患的根源,但洛大人路没走几步,却对一切了如指掌”
洛慕沄搁下笔,款款走到炉旁烤着火,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道:“洛某还是刑部侍郎时,与工部有不少接触,来东州前曾与工部尚书探讨过决堤之事。这次东州水患,除了连绵阴雨水量过大和河道泄洪不畅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也是我刚画画时想起的,就是东州一直避而不谈的河堤工事溃败。”
萧墨曜落座,自顾自倒了杯热茶:“洛大人是觉得,当年筑堤时是有人动了手脚,才会有今日的积患爆?”
洛慕沄静默片刻,神秘一笑:“不好说,但有这个可能性。”
萧墨曜若有所思的侧目看了看洛慕沄,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但他好像也心甘情愿走入洛慕沄下的套:“洛大人若想要查,本王便遂了大人的愿。但本王一人要想深究这等难事,怕独木难支。既然问题的根源不在腠理而在骨髓,洛大人可愿同我一起翻开东州这肮脏的皮囊,一起看看底下到底藏着怎样的魑魅魍魉?”
一切正中洛慕沄下怀,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拒绝萧墨曜,他笑得温柔淡然:“既是为黎民苍生,何乐而不为呢?”
见洛慕沄终于态度转变,萧墨曜喜形于色:“太好了,如果有洛大人的协助,这次定当事半功倍。不过,要深入调查此事并不容易,还需一些时日。我瞧洛大人脸色灰暗,怕是这两天也累到了,离回都还有些时日,洛大人只需一旁指点,外边还有我这个御史中丞担着就可以。”
洛慕沄笑道:“正如洛某所愿。”
萧墨曜正欲起身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五日后是冬至夜,在我们南楚冬至大如年,洛大人可否赏脸与我一聚,咱们两个异乡人也好做个伴。”
洛慕沄微微沉声,唇边笑意更深,盯着他道:“郡王还挺喜欢作伴的。”
萧墨曜挑了挑眉梢:“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们多,做什么都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自从到了汴都,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洛慕沄淡淡道:“我倒与七少不同,更偏爱简单冷清一些。”
萧墨曜笑道:“那可不行,冬日里洛大人再像往常一样冰冰凉凉冷冷清清的,看着怪叫人心疼的。本王已向府衙里打听过,青城有家不错的酒楼,明天咱们就去那边畅饮一番,如何?”
洛慕沄淡淡回:“全凭七少安排。”
“行,就这么决定了,这几日我们先把受伤的事情办完,冬至那日我来接你过节。”
灵犀一脸迷惑地望着萧墨曜远去的背影,悄悄凑洛慕沄耳畔嘀咕起来:“公子,萧墨曜不是老看你不顺眼么。怎么到了东州,这人就变得热情许多,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请你喝酒过节,总感觉不安好心?”
“普通人‘谋事’,聪明人‘谋时’,高手在‘谋势’。成败不过须臾,我与他既要较量也要合作,抓住邱子尧光靠我一人力量肯定不行,若有他这样的狼人助力,不失为上好良机。”
“邱子尧在东州的势力盘根错节,坊间有句谚语:邱氏跌倒,大梁吃饱,这些年他在东州可没少贪图银两。这次刘世堂案,邱子尧的账全让他这女婿欠了,算是帮他挡了一刀子,如果此时郡王能帮着一同扳倒邱子尧,大人可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