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丝忙笑道:“是我疏忽了,苏公子和王大哥请跟我进来。”说完又看向那马车,苏名溪便道:“让李三和刘云下来吧,把东西都搬进屋里去。”他这边对阮云丝道:“阮姑娘请。”
“大黄,不许汪汪叫,这是来给咱们送东西的人,是好人,明白吗?”阮云丝拍拍大黄肥硕的脑袋,见心腹大狗只摇尾巴,不由得开心笑起来。
苏名溪心里一动,随即就微微一笑,暗道这位阮姑娘实在是个妙趣横生的人,说她是村姑,却是亭亭玉立气质如兰,全没有村姑的粗俗。若说她是弱质纤纤一介女流,然而刚刚面对那杨家父女,她却是傲骨铮铮誓不低头。此时却又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般和大狗说话,流露出几分天真娇憨。是了,还有刚刚听说自己给她送东西时,盯着马车的那双眼睛也放出光来,说不定还有些财迷本质,却又舍得将年货拿出来给自己等人分吃。
他越想越觉有趣,不由得多看了阮云丝两眼,只见对方一身粗布棉袍,头上松松挽了一个髻,只以一根式样再简单不过的木钗别住,虽是朴素之极,但那张秀丽脸蛋上却是神采飞扬,端的光彩照人。
一边想着,已经走进了家门,只见那条大黄狗也晃着尾巴跟了进来。苏名溪便笑道:“是了,刚才看姑娘把那条半大黑狗遣走了,又说什么有狼之类的话,可是那条狗立了什么功劳?”
他这一说,阮云丝也想起来了,点头笑道:“是啊是啊。我记得那天晚上公子还说过小黑不是普通的狗。谁知第二天我带它去猎户村,想着买点猎物过年,结果出村的时候,却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一只狼,叼了个孩子。后来又来了一只狼,满村里的狗没有一只敢叫唤的,只有小黑冲上去,和那两只狼竟斗起来,有了它身先士卒,那些狗才加入战团,终于把孩子救了回来。刚刚狗子来,就说有人好像还看过那两只狼,他们村里的男人们都上山打猎去了,因此要小黑过去撑撑场面。”
饶是苏名溪聪明绝顶,阮云丝这番话也说得不疾不徐,苏名溪却还是听得一头雾水。大致的过程他了解了,却是有几个问题疑惑着。因此便开口道:”能让全村的狗都不敢吠叫,那该是狼王级别了。小黑如今不过是条半大狗,便有如斯威力,看来我依然是小瞧了它,是了,大黄是它的母亲吧?真不知它的父亲会是什么?难道是雪狼之王?抑或是西域那边的獒王?只是小黑长的却不似獒,雪狼之王似乎也不该在这里出现。”
阮云丝摇头笑道:“这是真不知了,大黄就是条普通土狗,当日它叼着小黑,被人打得奄奄一息,还是我救了它,那时可没想到小黑还有这份儿出息。回来我也审过大黄,但它只汪汪叫了两声,我也听不懂。”
听见她最后一句话,苏名溪和王彪不禁都笑起来。阮云丝的眼睛却只盯着那两个仆人抬进屋里的东西,忽听苏名溪又问道:“你刚刚说,因为猎户村的男人们都上山打猎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年关都到了,难道他们连这两天也不肯歇息歇息吗?
听苏名溪这样一问,阮云丝不由得叹了口气,摇头道:“别提了,那猎户村里有三个孩子得了虷病,听说只有黄鼠狼骨头熬水才能救命,不然就要被虫子吃透了死掉。所以那些猎户们都上山去猎黄鼠狼了,只是一直都没有猎到,这一次他们走时就说了,如果猎不到,就到年关才会回来。”
苏名溪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别说,这些猎户倒是有情义的。只是那方青为什么却留在村子里……”不等说完,他自己已经摇头笑了,道:“我真是糊涂,龙生九子尚且不同,这人与人又怎么可能一样呢?观其先前所作所为,必是自私自利之徒,能自扫门前雪就不错,哪会管他人瓦上霜。”
阮云丝点头道:“正是如此。黄鼠狼这个东西着实狡猾,猎户门已经出去了这么多天,只怕是没什么收获。若是苏公子在京城能看到有卖这东西的,还望伸出援手买来救命,我先代猎户村的村民们谢谢您了,至于钱财……”
说到这里,她也不由得笑了,摇头道:“我也糊涂了,像公子这样的人物,如何会把钱财放在心上?”
苏名溪笑道:“既然知道,就不必提钱财之事,我回去后定当用心寻访,若是能寻了来,救那几个孩子一命也是好的。”说完见两个仆人已经把车上的年货都卸了下来,他便起身道:“姑娘看看,这些东西都要放到哪里去?”说完指着堆在地上大大小小的袋子道:“这是二百斤的白玉米,十分干净,甚至不必淘洗。这是一百斤的白面,这两袋里是杂米和各种红豆黑豆,做粥喝极好。这是一袋子已经剥好的花生,姑娘喜欢炸着炒着生吃都随意。这是两条麝腿,还有一只茯苓香猪,留着你过年炖了吃烤着吃都行。这是一袋时新蔬菜,乃是我庄子上的暖棚里出的,这个时节倒是新鲜物……”
因林林总总说了一遍,只把阮云丝听得眼睛都直了,心想我的天啊,这哪是给我置办年货?这分明是把我一年里要吃的都给置办全了。
平白得了这么多好东西,任阮云丝定力再好,这时候也不觉一颗心砰砰直跳,然而却还不算完,等到阮云丝把这些东西都看了一遍。苏名溪才又指着最后几个袋子道:“这里是我娘为了感谢阮姑娘送给您的,究竟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想来无非是些绸缎吃食,不如打开看看?”
阮云丝惊讶道:“令堂?我与令堂素不相识,怎么会送东西给我?”
苏名溪笑道:“姑娘雪夜援手之恩,说是救命也差不多。我娘听说我这次回来遇到这种事,狠狠骂了我一顿,之后又说要好好感谢姑娘。姑娘快打开看看,究竟连我也好奇起来了,不知道她弄了这么两袋子,装的是什么东西,可不要和我的谢礼重样才好。”
阮云丝红着脸道:“公子和令堂简直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们竟然……”
不等说完,便被苏名溪打断,听他认真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我也是孤苦无依也就罢了,如今我既然不是,自然该好好报答姑娘,还望不要推辞。”
阮云丝无奈,刚才那话倒不是客气,而是她真觉着苏名溪给的实在太多,最初的欣喜过去后,就觉着受之有愧,统共也就是收留了人家一晚上,给了些东西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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