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钢丝绳控制的电梯急落下,掉落在源氏重工的最底层。因为高自由落体的关系,电梯间在落地的瞬间就生了形变,尘土飞扬。变形的电梯键卡在电梯门上,四角都已经碎裂开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电梯间里走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的源氏重工,更没有人知晓他是何时进的电梯间。
这是路明非他们乘坐的电梯,电梯间里理应只有四个人,而他,是电梯下坠时才开始出现的第五人。
少年理了理衣领上的红色领结,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锃亮的小皮鞋踩在沾满尘土和泥泞地地上,让他有点难受。电梯抵达之后,电梯门外的楼层指示牌就亮了起来。
这层楼,其实比路明非他们进来的下水道还要低,是源氏重工的某个成员在暗中设计出来的,用来豢养某些东西的地方。
绝对的黑暗中,暗红色的灯牌两者,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日文字“ならく”,也就是这一层的名称。
他静静踏入黑暗中,小手伸在面前,张开五指虚抓了两下,什么都没有抓到。黑暗中,只有那暗红色的楼层灯和他耳朵上的耳机还亮着。
蓝牙耳机闪烁了几下,听完里面的话,路明泽满意地点了点头:“辛苦了,薯片、零。”
他其实更喜欢称呼女孩为雷娜塔,不过在他杀死了她的父母之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雷娜塔了,有的只是零,或者说三五。
“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找机会把密钥给到路明非,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路明泽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玻璃缸,“至于能查到多少,就看哥哥自己的造化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零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
“我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能保证全身而退,但如果要带上你们就不一定了。”路明泽摇了摇头,“接这样吧。”
说完,他摘下了耳机,丢进了巨大的鱼缸里。鱼缸中的生物蜂拥而上,把耳机吞了下去。
他现在所在的,是源氏重工的最深处——橘政宗的“死侍工厂”。
“哥哥,你们刷副本太慢了,给你们增加一点难度。”路明泽摇了摇头,巨大的水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出幽幽蓝光。
“ならく”,源自佛经中的“那落珈”,佛经中的“naraka”。那是地狱的最深处,无间坠落的虚空,八寒八热大地狱的总称。据说,进入那落珈的恶鬼永远回不到人世,只能在无止境的坠落中接受折磨和永生。
这里就如同传说中的“那落迦”一般,充斥着死亡和寂静的气息。
那是一个七八米高的巨墙,或者说储水箱。巨墙由上百块大约一平方米得玻璃拼成,玻璃之间是窄窄得金属框架,储水箱得上方安装着直径数米的水轮机和过滤器,比海洋馆的巨型鱼缸还要大一点点。
一般的供水管道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水源,所以这里的取水泵直接从下水道中取水,污水过滤之后被导入这个储水箱,换水的时候再用水轮机抽走,重新进入铁穹神殿系统。
路明泽席地而坐,幽蓝色的光照亮了他的侧脸,曲线挺拔,面色柔和,就像帕特农神庙里那些汉白玉雕刻的希腊美少年一般。从某个侧面上看,他阴柔妩媚,完全不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偏偏他又像一个独自来到水族馆看白鲸的孩子。
他静静地看着水箱中的生灵,就好像在注视着白鲸一样,眼神中带着笑意。嘴巴一下一下地嚼动着,一点都不急,手上还摆弄着一张口香糖的包装纸。眼睛如琥珀般闪亮,仿佛在讥讽着这些孱弱的生灵。
水箱中,大型的水生动物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高地游动起来,惊慌失措,长尾留下一串串漩涡和白色的泡沫。水箱中的水声顿时响了起来。
男孩像是掏出了一支激光笔,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从兜里掏出这个,似乎一点都不奇怪。他打开了激光笔的开关,红点出现在了水族箱的外壁上,淡淡的红色光束折射进水中,形成了一道细线。
他在肆意吸引那些诡异生灵的注意力。
他们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一般,有着人类的脸颊和鱼类的下肢。
大鱼们转过头来,看着水族箱上的红线和红线的来源。它们面色苍白,像是在水中泡了一个月的溺尸。它们摆动着的身躯,躁动着也恐惧着,仿佛在觐见一位暴君。
男孩微微转动手腕,像是逗猫一般勾引着这群人面鱼身的家伙。它们扭动着曼妙地躯体,追逐光点飞快地游动,就像是一群听话的宠物。本应该是美好的画面,却因为它们的诡异特征而显得格外恐怖。
整个水箱都被搅动了,一具暗金色的骨骸从水底浮起,骨骸形状介乎人、鱼和飞鸟之间,它生前显然是那些人面鱼的同类。看起来这些人面鱼并不介意在饿极了的情况下吞吃同类,暗金色的骨骸上布满齿痕,像是用斧头砍出来的。
这是一群神奇的生物,就算是相同的品种也有着不一样的表征。多数都长着长尾和鳞甲,有些人面鱼身上附有匪夷所思的奇异器官。巨大锋利的爪,刀状骨质鳍,呼吸的时候它们脖根的裂缝张开,露出、鳃一样的深红结构。令人不寒而栗。
它们,就是橘政宗在暗中培养起来的死侍,日本神话中的“人鱼”。神道层的人鱼油膏就是用它们的血肉提炼出来的。
“真是丑陋不堪啊。”路明泽轻声叹息没有看到一条好看的美人鱼,看到的尽是这种东西,“在你还活着的时候,你就该死去了。”
他用激光笔直射着某一只“人鱼”的眼睛,那是一种挑衅和宣战。它在一瞬间就暴怒了,双目通红,原本妩媚的脸突然狰狞无比。拼命扭动着身躯,爪子摩擦着玻璃的表面,让人毛骨悚然。
“真是低劣的生物。”男孩的眼中充满了不屑与鄙视,无喜无悲。
他一拳砸在玻璃墙上,轻微的碎裂声开始传来,强大的水压挤开玻璃砖,巨大喷流激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