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仍旧在心里暗暗说了声抱歉。
那位不知名姓的姑娘,实在是抱歉了,我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先占用你的身份。待我功成身退,我必定会替你多烧些纸钱的。
她闭着眼,神色哀伤,落在他们眼里,是为了家人和熟悉之人的死。他们都能理解,毕竟她背井离乡,从南州远行至京城,自己的贴身婢女与奶娘皆命丧黄泉,如今孤身一人,又嫁给了一个命不久矣的夫君……
霍停云见她如此,眼底的笑意稍纵即逝,问道:“娘子可饿了?夏荷,你去吩咐小厨房,给王妃做些清淡吃食来。”
夏荷应声而去,霍停云虽病弱多年,却不喜欢有婢子近身伺候,因此身旁向来只有向古一人。今日早些时候,向古便领了王爷命令出了门去讨伐山匪,因而霍停云便是孤身一人。
梅香与夏荷都走后,屋内便只剩下霍停云与佛生二人。
霍停云身上有股子清淡的药味,并不难闻,药味中似乎还禅有某种木质香味,佛生没见识,闻不出是什么香。此刻他静静坐在床侧,离她不够二尺,这味道便袅袅钻入她鼻腔。
佛生有些不自在,想翻过身,不与他面对面,可一动,便又牵扯到伤,疼得龇牙咧嘴。
霍停云连忙按下她,“你别动,待会儿别处的伤口也崩开可就不好了。”
佛生只好僵硬地躺回去,看着霍停云,大眼瞪小眼。
霍停云大抵是怕她尴尬,便问道:“你可有小字?”
“没……佛生。”佛生本要摇头,忽然脑子灵光过来,她如今可是顶着别人的身份姓名,既然他问自己小字,肯定要说自己的名字才好,如此也方便。
“佛生?挺可爱的名字。”霍停云笑着应了句,说罢掩嘴咳嗽几声。
佛生看他笑起来,不由也跟着笑,“是么?我小时候因为在佛像底下生的,所以叫这个名字。”不过不是那些大寺庙里的佛像,只是一座破庙里的一尊破破烂烂的佛像。替她接生的大婶还说,肯定能得佛祖庇佑。
大抵是求佛祖庇佑的人太多了,他顾不过来,所以生下佛生之后,她娘便血崩而死。
想到这些,她又有些神情沮丧。
好在霍停云没追问,同她一般自报家门:“想必娘子早听说我的名姓了,霍停云。是乃,停云霭霭,时雨濛濛。八表同昏,平6成江。有酒有酒,闲饮东窗。愿言怀人,舟车靡从。”1
他声音好听,念起诗来,珠圆玉润,只可惜……对牛弹琴。
佛生没上过学,也不认识几个字,听他如此一番话,约等于没听懂一个字,可又不敢说自己没听懂。毕竟一个堂堂王爷的妻子,不可能是个大字不识的女子。
她怕自己要露馅,只是点头,夸道:“很好听。”
霍停云嗯了声,正说罢,梅香领着周大夫进来,“王爷,周大夫到了。”
周大夫看了眼躺着的佛生,捋了捋胡子,只觉不可思议。昨日他替她包扎的时候,瞧过伤口,以一介弱女子的体质,这伤恐怕得昏迷上好几日,只怕还会引别的病症。他都做好了心里准备,若是王府来人,便立刻过来。
哪知道梅香去的时候,竟兴高采烈说,王妃醒了。
周大夫替佛生把脉,面色凝重,可这女子迈向当真是好转不少。真是奇了。
他笑对霍停云说:“王妃体格强健,日后一定能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他与霍停云是旧相识,对他的终生大事自然上心。
一旁的佛生呆滞良久,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她装了这王妃,若好起来之后还无法脱身,难不成还得搭上自己的清白?
虽说她想报答他,可不是以身相许的报答啊。
第3章上药她得为他送终!
佛生表情僵硬地看向霍停云,他……应当不行吧?
她当然不敢问,从前她在黑石里,那些男人总是对这个话题十分敏感,但凡听见这两个字,便要争吵不休。
佛生咳嗽一声,掩饰过去,只当自己没听见这一句。
周大夫说罢,又回归正经,叫梅香将药调好,便要亲自撸起袖子替她上药。
昨日虽说已经上过,可昨日她尚无意识,今日便不同了,众目睽睽之下,她真是……不大好意思。
佛生望向霍停云求助,意思是能不能将他们都出去。霍停云给出一个了然的眼神,佛生正欲松口气,听他说:“周大夫,我来吧,您去小厨房看看内服的药煎好没有,他们毛手毛脚的,做事不够细致。”
周大夫闻言,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他眼神在佛生与霍停云之间流转了片刻,笑得有些许……猥琐。
佛生想,周大夫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不敢确定,但霍停云一定是误会了!
周大夫瞧了眼憨憨傻傻的那两位,恨铁不成钢地将她们二人也一并拉了出去,且贴心地将门都带上了。
门砰地一声合上,佛生心也惊地一跳,连忙自告奋勇:“我自己来吧,不好劳烦王爷。”
霍停云不肯,轻咳了两句:“无妨,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得来的,娘子不必如此心疼我。”
倒也不是心疼……就是觉得怪尴尬的。
先前二人共处一室,已经极为尴尬,如今还得有肌肤之亲,她就更加不自在了。
佛生坚持:“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