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仙郡主这个封号,是怎麽回事?还有,你不随父姓吗?父母难道是同族成婚?」
容真低声说:
「不是同族……但圣人视为我为卫氏后嗣,令我随娘亲,改姓卫,爵位也拔高一等,县主升至郡主,等同亲王之女,至于真仙封号……
「娘亲曾对圣人说过,当年怀我时梦过仙人,睡醒床榻有祥风瑞虹……娘亲走后,我被接回洛阳皇宫,圣人让我出家祈福,道号真仙,后来因缘际会,被司天监望气士现了炼气天赋,圣人大喜,大司命亲自出关,收我为徒……
「再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任彩裳女官,留在圣人身边,都是我自己选的,除此之外,圣人好像不舍我远嫁离京,走我娘亲当年的老路……」
容真言语有详有略。
欧阳戎静静听着,没再多问,像是心中困惑已解。
二人面对面,依旧两手笼袖,却有些相顾无言。
容真情绪平复了些,目不转睛,观察他的脸庞神色:
「欧阳良翰,你还有什麽想问的吗?」
欧阳戎摇头。
容真突然道:
「你果然没有看。」
欧阳戎困惑:「没看什麽?」
周围有外人,容真不答,杏眸微垂,喃喃自语:
「本宫没有错信,你是真的君子,明明那件衣物上写有本宫名字的,是娘亲亲手绣的『卫容』二字,看过就能知道的事情,你经手时,却从未打开它偷窥一眼,你和其它男子真的不一样,那个偷窃的蝶恋花淫贼,更是比不上你分毫……真是如玉君子。」
足足怔了三息,欧阳戎才恍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麽。
眼神「刷」的一下,落在容真遮蔽的严严实实的紫裙宫装颈脖处。
宫装少女今日满身贵紫,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还是紫色……还是那条失而复得丶洗得白的紫色小肚兜。
此刻,欧阳戎面若平湖,眼神还略显冷淡,心中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靠!
你是说肚兜上面绣了名字?
看一眼就知道你是姓卫?
你怎麽不早说?
嘶,难怪容真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他,不觉得他是蝶恋花主人。
若真是蝶恋花主人,按照其偷肚兜的淫贼标签,百分百是要打开小肚兜,细细把玩,亵渎下的,不可能现不了肚兜上面的名字。
所以一个显而易见的逻辑是,身为淫贼的「蝶恋花主人」,必然是知道她姓卫的,若不知道,那就不是蝶恋花主人,也不是其同夥!
特别是在黄萱家小院冲突事件过后,欧阳戎装作捡到,把紫色小肚兜还给了重伤养病中的她。
事后还嘘寒问暖的,有事没事跑过去关心下「同僚身体病况」,其实他只是怕掉马甲,离她近些,也好实时了解下案情的调查进度,防止被女史大人抓住小辫子。
然而此举落在容真眼中,肯定不是这样的,带给她的感受滋味也不一样。
毕竟,明眼人都知道欧阳戎与浔阳王府关系匪浅,可能还是其席谋士,容真肯定也清楚这点。
于是他此举也愈凸显出君子正气了,明明经手过紫色小肚兜,事后却依旧浑然不知她是卫氏女郎。
直接就与淫贼蝶恋花主人,形成了鲜明对比,简直是光辉耀眼,浑身正气,也不知那段时间,这位女史大人心里是如何想的……
欧阳戎有点不敢复盘下去了。
若没记错的话,他与容真「同僚情谊」渐渐深厚,也是从归还了紫色小肚兜之后开始的,容真对他印象改观应该也是,到了后面,二人开始精诚合作,也愈默契……到了今日。
好家夥,这是什麽君子测验。
不防淫贼,专防君子对吧。
瞬息之间,一念闪过,全部串起,欧阳戎彻底明悟。
本只是遵守下个人原则,物归原主,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此刻,他的心情无以言表,复杂纷呈。
也不知是该责怪此段奇缘,还是庆幸感谢它保护了马甲。
眼下,台上众人并不知道某位儒衫青年心中念头。
只看见他板起的脸庞,隐隐有些冷淡漠然。
容真也看见了,从直言私心丶坦白身世开始,她的眸光就紧随在欧阳戎消瘦清俊的脸庞上。
此时,宫装少女盛装长裙上流淌的红晕光芒已经褪去,重新回归为一袭紫衣,雍容尔雅,冷傲高贵,还隐隐透出一些神秘深邃。
她冷冰冰的说:
「狗奴才,谁让你滚过来动刀子的?」
段全武保持单膝跪地的求情姿势,闻言,悄悄瞧了眼不远处的钱晨尸体,然后看向了前方正低头静立受罚的卫武高大魁梧的背影。
只见,卫武二不话说,走到欧阳戎与容真之间的位置丶
国字脸汉子膝盖重重砸地,朝欧阳戎,单膝跪地,抱拳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