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曹盈现下是真的没有被疼痛席卷,因先前饮下的乳酪,倒还有几分精神气,还好心情地舞着小手去揽曹寿的脖子。
曹寿享受着她的亲近,也感受得出她现下是真的没有病痛感觉,提起的心稍放下了。
见旁边的曹襄仍是忧心忡忡地焦急等着他拿主意,他便说:“盈盈现下应是无事了,你别担心了。”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这还是头一次听盈盈喊疼呢,她必是疼得不能忍了才与我说的!”曹襄却仍是不信,执意要曹寿去寻个医师来为曹盈看。
“襄儿你也知道,寻常医师对盈盈症状是束手无策的。”曹寿劝解了他一句,也提出了他被勾起的疑惑:“方才是盈盈主动与你喊得疼?”
“对啊,我正与先生问答他那一套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句子呢,根本答不上的时候盈盈就疼起来了。”
曹寿听了这话更觉出了些奇怪,便又细问了方才生的事,得知曹襄能答上方才先生所问句子,也是得了曹盈帮助时,愣了一会儿。
他凝视着曹盈好一会儿,这才向曹襄道:“你先回学堂吧,先生若与你计较今天你没认真听课的事儿,你怕是就有的惨了。”
“惨便惨吧,大不了挨娘一顿打,还是盈盈的事重要,爹爹你若不寻医师也快去拿个办法啊。”
曹寿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嘣:“还需什么办法,盈盈现下也不疼了,下药还需对症,没有症状你让你爹我拿什么办法出来。”
他这么说倒也有道理,但曹襄看着曹盈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就仍放心不下,还是曹寿又催促了两次,这才离开的。
曹襄走了,曹寿将门合上,将曹盈放在了自己先前所坐着的椅子上,自己也蹲下身子与她平视,问道:“盈盈,爹爹说话你应是能理解什么意思的吧。”
曹盈本就没有想过要隐瞒,听他问便乖巧点了头。
“懂事知忍可以说是天资异禀,但是无人教授,盈盈你应是不可能识字的。”曹寿语气温和地问道:“盈盈有什么想要告诉爹爹的吗?”
这样的疑惑自曹盈出生,就存在于他和平阳公主的心理了,如今终于得了机会问,曹寿也就问了。
但是如果曹盈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强问出个答案,到底是自己家女儿,只是要叮嘱她往后不能再这般异于常人了。
曹盈却没有要瞒他的意思,她觉得自己的重生是一桩奇迹,但是眼前的是她的至亲父亲,她没有隐瞒的必要。
“二十一。”曹盈报出了个数字,尝试说出个稍长的句子,口舌却不太伶俐,好一会儿才向曹寿道:“我活至了二十一。”
曹寿听了这奇怪的话有些出神,为了理解过来她的话,又花了番功夫询问。
于是曹盈就尝试向他说起了她的那座槐树小院落,那段不算愉快的前生故事。
尽管还是短句拼凑,槐树,槐花,侍女,孤独,但是这次曹寿终于听得有些明白了。
曹盈口中那院落如今实际还没建成,平阳公主本是有想法这样做的,可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被宫中周先生阻了。
然而曹盈说起那座院落却仿佛真有其存在。
曹寿终于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儿是她的女儿,却是已经经二十一年生活的女儿。
曾经的奇怪都得了解释,曹寿却是阻止了曹盈再透露更多事,认真向她道:“盈盈,记住了,那只是你的一场梦。”
第14章前程哪一派学说都好
可那不是梦。
若真说梦,曹盈觉着此世才像是梦境,让她得以触碰她梦寐不敢求的人,还能享受亲人的疼宠。
她清楚知道这一点,正想要向曹寿说明白,曹寿的食指却轻压在了她的唇上。
他摇了摇头,拒绝让她再说下去。
“盈盈,那只能是场梦。”他温和而坚定地说道:“你再不可向第二人道什么前世今生,你的异常只能是因天资聪颖。”
曹盈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不太明白为什么曹寿不许自己说。
她知晓重生这件事奇特,不该告与外人知晓,但是她原本是不想瞒着她的至亲的。
别人且不说,父母兄长有什么好不叫他们知晓的呢?
他们又不会害她,若能让他们提前知些未来
,避些祸事,有什么不好的。
“今日襄儿学的那句话所蕴含义,盈盈你该是知晓的。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说出来只会招惹事端,藏于心中便好了。”
妻子到底是皇家公主出身,没有什么坏心思,但是她天生就与权没法脱了干系,作为当今皇帝亲姐,一举一动看似家事,实则国事。
但她的心机又不够沉,也没有在政治上的敏感天赋。
若真从曹盈这里先知了些事,瞻前顾后对平阳公主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告诉她,让她完全按她的想法去做。
而曹襄又年幼,喜怒哀乐更是全写在脸上,怕是旁人一套话,曹盈的秘密便泄露出去了。
至于他自己,他其实知晓他的身子大约还能撑几年。
所以他也知道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将曹家安排得妥当些,活着时便将风雨都替家人挡了,便是不在了,他也希望他的安排能让他们过得好些。
若真论起来,他本也是不该被告知这件事的。
但凡曹盈懂些世事险恶,重生这样奇异的事儿就会永远只埋在她一人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