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面传来的烟火声，躺在病床上的妇人也醒了过来，他们将手机定时，一起拍了一张合照。
这么多天，岑礼还是第一回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看起来很温柔，比起之前的病态，气色也稍稍好了一些，黑柔顺的垂落，一时间让人有些分不清性别。
小慧偏了些头，看着眼前清俊的青年，先前妇人想撮合她和青年的时候，她是欣喜的。
岑礼好像现了她的目光，对她轻轻笑了一下，她的脸颊浮起了红，不太好意思攥紧了衣角。
妇人靠在床头，枯瘦的手指握住了小慧的手，对岑礼道，“这些年多亏了小慧照顾我，我待她也像自己的亲女儿一般，你就是太老实了，连骗一骗妈都不愿意。”
“……”岑礼脸色僵了一下，没有答话。
“罢了，这种事也讲究个顺其自然，只是妈没那个福气。”妇人叹息了一声，“……你能过得好，妈也就知足
了。”
妇人还不知道，他说过的谎话多得连自己都记不得了。
岑礼脸色浮起笑，“妈，学校现在很器重我，给我安排了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前段时间才没有空来看您，老师同学们都对我挺照顾的，您不用担心。”
“我的岑岑长大了，确实也不需要妈妈来担心了。”
“妈……”岑礼的声音有些涩，以前他并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可到了后来，他不得不变成这样。
“你小时候，就盼望着快点你长大，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就二十多年了，妈妈的期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了。”
“嗯。”这个字很简单，可岑礼说出口却像是费了巨大的力气。
小慧见妇人状态变得不好，给妇人拿了几颗药，妇人现在每天都要吃很多药，吃过以后头脑就变得昏沉起来，岑礼安静的坐在病床旁，看着妇人陷入沉睡。
时间已经很晚了，小慧也是陪着妇人睡在病房里的。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岑礼沉着眼，走到了门口。
“宁少吩咐过，凌晨一点之前您要回去，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男子开口道。
大抵是因为前些天他消失了一天，宁修远派了四个人跟着他，当时他根本就没想离开，要不然也不会回学校了。
“再待一会我就走。”
“现在都已经零点四十了，不能再晚了。”
“……”岑礼薄唇微抿，回过头看见房间亮着的暖光，小慧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和门外的人交谈。
韩谌就站在岑礼的身旁，岑礼怕极了事情闹大会惊动到母亲，他压低了嗓音道，“韩教授。”
这句话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拒绝对方，“我跟宁修远有几年了，这辈子和一个男的纠缠不清，就够了，我不想再欠谁的。”
“如果我高三的时候能遇见您就好了，可现在太迟了，那个时候我可能还会不信命，可时间久了，人也就变得麻木了，怎么过都是过，和谁一起也没多少差别。”
岑礼笑了笑，他从未说过太绝情的话，可如今说出来，竟也不觉得生疏，“您的感情，对我而言也只是一种负担。”
说罢，岑礼就走到了小慧面前，低声道，“我要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嗯。”小慧应了一声，她没听清楚岑礼和韩谌谈了什么，只是看见男子的脸色变得凝重。
岑礼随着那群人走到了走廊外，一把被后面韩谌握住了手腕。
“岑礼。”
病房的门已经关上了，走廊上空荡荡的，见不到几个人，岑礼将韩谌的手指拿开，“韩教授，我对您的只有尊敬，若是让您有了误会，我现在道歉。”
那群人拦在了岑礼的面前，将他们隔开了，岑礼加快了脚步，他不想再见到韩谌了，他更不想自己心软，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宁修远给他造成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只是因为他和夏露多交谈了几句，便将他所有的难堪彻底剥析在别人面前。
他始终还记得，那个笑起来脸上带着梨窝的女生，总是会过来问他题目，每次和他在一起，都刻意找话题，想要和他多说一会儿话。
岑礼坐上了车，看见后视镜那有个男人跟了出来，连忙让司机开车离开。
这个时候，好似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岑礼看着窗外的街灯，看着亮起了万家灯火逐渐将光熄灭了。
司机将车开回了宅子内，宁修远还没有回来，许是因为过节了，宅子里的人也放了假。
下了车，岑礼对那几个看守他的人恳求道，“不要告诉宁修远我在医院遇见了谁。”
“但宁少要是问起了……”
“求你们了。”
“……”那几个人对视着看了看，在宅子里，岑礼倒也从未为难过他们，为人嫌逊有礼，没有任何架子，只是
富贵人家的事，哪是他们能够掺和的。
岑礼摘下手腕戴的那块手表，是宁修远给他戴上的，他将手表塞在其中一个人的手里，低声道，“这块表很值钱的，我就说是自己弄掉了。”
表盘上的钻石折射出璀璨的光，他们松口道，“好吧。”
岑礼在宅子里待了好些天，没有人打扰倒也安静，只是今天他听见传来热络的声音，应该是宁修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