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雪时跌落下去,陷进窗帘里,那声悠长叹息堵在喉口,不上不下。
夜里的梦很应景,梦见自己溺水,无法呼吸,在海平面无数次浮起,获得一口痒气,又被拉下去,挣扎不休不止。
惊醒的时刻,才五点半。
四月份的天亮并不早,五点半的棠城还在睡梦之中。她坐起身,抱着自己膝盖,没多久就是清明节,这一回有两个墓要扫。
姜佳云和前夫关系很差,所以离婚后带着闻雪时离开,送她到外婆身边生活,而她的父亲,听说是没两年就死了。总之,她没见过,也不必扫墓。
房间里灰蒙蒙的,让人觉得害怕,她打开台灯,起身去喝水。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有什么指引着她走向窗边。拨开窗帘,那盏路灯下还站着一个人。
他站在光里,好像也变成光。
她回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按出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三秒,或者是五秒,“喂?”
从听筒里听他的声音,其实比现实里还好听。这世上有些人真是不同的,有些人,你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能想象出他的样子。
微微抬高的下颌线,紧绷的唇,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漫不经心扫向别处。
这种时刻,好像没什么事值得他用心似的。
她欲言又止,顿了一秒,才叫他的名字,“闻怀白。”
闻怀白说:“嗯?”
闻雪时步子轻而缓,行至床边,倚着窗台,看向那盏路灯。
说得慢的话,好像声音也会比较慢送达,这样就不会被现自己很迫切吧。
“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有一个条件。”她讲得很慢,“我不要别人照顾,你得亲自照顾我。”
闻怀白停了好几秒,他转头,看向那扇亮起的窗户。
一字一句:“雪时,我不是什么好人。”
闻雪时接话:“是,你烂透了。”
可是那天踹开那扇门的闻怀白很好,带她去要说法的闻怀白很好,乐意为她浪费精力财力的闻怀白也很好。
她轻转过身,背对着窗,把自己藏进窗帘里,沉默到只给他听呼吸声。
过了好久,她才嗤笑开口:“怎么,你怕了?”
“我怕什么?”他反问。
“你怕什么我怎么知道?”她微偏头,脸颊蹭在舒服的窗帘布料上,“算了……”
“好,你跟我走。”
“这可是你说的。”
这可是你选的,闻怀白。
俗话说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救世主可不能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