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子扔下去,都被风雨吹得东倒西歪,许皓看着前方的阴雨天气,声嘶力竭:“你自己小心,别逞强。”
话只能这样叮嘱,否则便会被风雨声吞噬。
闻怀白没答话,带了套救生衣下去。她身上已经穿着救生衣,看见漫天风雨里,那个人朝自己靠近。
她叫出他的名字:“闻怀白。”
被风雨吹散,只剩下她颤动的唇。
许皓把直升机靠近那栋房子,让闻怀白接近闻雪时,闻怀白伸出手,说:“把手给我。”
但风雨实在太大了,直升机已经很吃力,许皓看了眼情况。
那双近在咫尺的手只差一点了。
就差那么一点了。
可是轰隆一声……后方的洪水涌过来,把那栋摇摇欲坠的房子彻底冲垮。那双只差一毫米的手迅坠落,远到不能再远。
那一刻仿佛像电影慢放镜头,在许皓瞪大的眼睛里,重复播放了更多回。
闻怀白跟着跳下去了。
许皓张着嘴,良久才骂了一句:“他妈的!”
他疯了吗,他以为自己是神吗?还是人?他的爸妈家人还有闻家,通通都被他抛在脑后了。
许皓咬牙,看着那两个人影很快消失在洪流之中,他只好将飞机折返,与总部联系:“呼叫支援……”
青谷镇往下,是一处平地。
闻怀白在洪流裹挟中,抓住了那双手。他语气几乎用尽了全力:“闻雪时,你今天敢不抓紧我……”
他抱住了旁边的一棵树。
闻雪时方才被卷入洪流中打了个圈,这会儿呛了水,剧烈地咳嗽着,好几天没吃东西,人早没了力。
她方才在往下的过程中不知道撞到什么,此刻心口痛得难以呼吸,她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插了进去。
还是比伤心要痛一百倍的。
感受着自己血液的流失,好像生命力也一点一点地在流失。甚至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闻怀白费力地改为搂着她的腰,感觉到她痛苦的喘气声,急急忙忙问:“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闻雪时没回答,却努力睁开眼看他,问:“闻怀白,假如……假如是她,你也会这么奋不顾身吗?”
闻怀白讲话全是咬牙切齿:“不会,我就一自私自利的混蛋,你不知道吗?”
她分不清是自己哭了,还是雨水落下来了。
这次是真的心痛啊,痛到快要不能呼吸了,说话也没力气,只能勉强用气音:“你到时候……去找……找明岚好不好?”
他压根没心思记下她这些话,听起来好像交托遗言,他更不想听。
闻怀白扯着嗓子安抚她:“没事的,再坚持一下,救援很快就会过来的。”
他看过地图,如果幸运,能被冲到下面的平原,那获救的希望还是很大的。闻怀白在心里计算着可能的路线,手上的树出开裂的声音,打断了他所有思绪。
他抱着怀里的人,尽可能地不让她撞到障碍物,一路抓着树枝和别的能利用的东西,让他们往平原的方向去。
被水冲在地上的时候,闻怀白咳嗽几声,松了口气。这里的水不是很深,脚能着地了。
他站起来,去找雪时。
看见黄浊的颜色中混合着一大的鲜红,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拦腰抱起人,便看见她心口那一块淋漓狼狈的伤口。
他嗓音不知道几时哑的:“雪时?雪时?能听见我说话吗?醒醒。”
附近的救援队很快赶来,许皓见人安然无恙,快要热泪盈眶,骂他:“你他妈真是……”
闻怀白没时间同他打,抱着人上了救生艇,喉结滚动:“安排飞机,现在立刻马上去医院。”
离青谷镇最近的是蓝城,倒没浪费太多时间。许皓跟在一旁,看了眼病床上脸色惨白的闻雪时,尽管明白言语苍白,还是得出声安抚:“没事的,怀白。”
他们被急救室的门拦住,看见红灯亮起。许皓扶闻怀白去一侧坐下,尽量让语气轻松:“不会有事的。”
但他也看见了,那个伤口就在心脏位置,谁也不敢保证这伤到底多重。
只知道这场手术做了很久很久,天黑的时候,许皓让人送了点吃的来,想劝人吃,但看见闻怀白那脸色,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怀白,你别这样。”
闻怀白眼神空洞,坐在椅子上,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听许皓说下去:“你那会儿简直是不要命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爸妈,你爷爷……”
他话音未落,便见闻怀白吐出一大口暗红的血,而后人跟着栽倒下去。
许皓惊慌失措地叫医生,把他也送进了手术室。
闻怀白断了根肋骨,不知道在哪儿撞的,中途又受到多次撞击,那根断掉的肋骨插进了心脏。好在不是太过凶险,做完手术之后便没什么大碍。
闻怀白出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可能瞒过闻家那边。许皓也明白,这时候不方便让他们过来,只好把伤势说得轻松一些,安抚过去。
闻怀白伤得的确不是很重,躺了一天就清醒了。许皓陪护,给他削苹果,说起闻家来的电话。
“你爸妈都挺担心你的,还有你爷爷,听起来也挺着急的。我说你没受太大的伤,过两天就可以回去,你自己应付吧。”医生说,闻怀白至少七天后才能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