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撒了谎,在欺骗她,这是事实。
江海棠早就预料到了温久盈的沉默。
沉默是温久盈的保护色,它保护了她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可同时也是刺向江海棠的刀刃。
哪怕这个刀是钝刀,割人的时候也会疼的。
“走吧,回去休息。”江海棠揭过了这个话题。
没有责怪,也没有失望,更没有带着嗔带着恼的来闹她。
少了些活泼,多了几分安静。
温久盈生病难受,江海棠又何尝不是赶了一夜的路。
被隐瞒着,连知晓真相的权力都没有,一颗心仿佛被人架在了油锅上,反复煎熬。
两个人的气氛尴尬,又不尴尬。
宋颂知晓她顶头上司进了医院,坐了最早一班动车过来。
温久盈倒了,蓝桉只能接过她手上的活,在杨城久待不了,宋颂来后没多久就匆匆回了靳城。
别看宋颂武馆出身,不动手时,性格却有些温吞,也难怪当时在学校当体育老师的时候,主课老师们不会向别的体育老师提要求,只找她。
——她看着实在是有些好欺负。
连长相都属于乍一看毫无攻击力的苹果脸,笑起时两侧脸颊还有一对儿深深的酒窝。
她照顾温久盈照顾得体贴又周到。
倒是为江海棠分担了一部分照顾人的活。
“棠棠,你……”温久盈这个院至少还得住一周时间,江海棠还在上课,她每日的忙碌温久盈是看在眼里的。
她已经让江海棠牺牲了假期时间为自己来杨城铺路,又怎么会再让她在杨城留一周时间,荒废学业。
“你明天回去吗?”
江海棠闻言,无声扯了下唇角。
像一抹牵强的笑。
正在边上休息的宋颂察觉气氛不对,默默缩在角落里装空气。
直到江海棠把书放下,从病房里走出去。
老板仍旧沉默。
宋颂抿了下唇,忽然开口:“温总,我是坐今天最早的动车来的。”
温久盈心中有事,反应比平时慢了不少,她抬眸望向宋颂,不知她此言何意。
“我是坐最早的车来的,可我来的时候,江小姐已经在这里了。”
宋颂只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且她来了这边后其实没做什么事,也就是倒点热水什么的,老板还在禁食水的状态,全靠点滴吊命,她没有挥的空间。
而江海棠去找了医生,申请看了病历,跟医生问了情况,甚至于连帮温久盈简单擦身这样的事她都做了。
静下来的时候也是在看书,完全没见她合眼,一双眼睛里尽是血丝。
宋颂弱弱表明了自己的猜测:“她可能……需要一天休息时间?”
这让宋颂对老板产生了一个“狠心”的印象。
两天时间,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折腾,要赶人也不是这么个赶法,何况江小姐看上去很关心老板。
温久盈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紧,那双攥紧她心脏的手,尖锐的指甲深刺进肉里,疼痛和心慌升起时,寒冷开始蔓延,如同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
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做。
她爬不到高峰,配不上她喜欢的女孩。
江海棠璀璨如骄阳,耀眼夺目,而她不过是被天光照拂的众生之一。
普通人可以拥有太阳吗?
缄默良久。
久到宋颂以为老板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恍惚间又像听到老板的一声呢喃。
像绝望之人在悬崖边缘做出的垂死挣扎。
“是啊,连你都看出来了。”她不想成为带坏江海棠人生的污点。
江海棠属于光明,拥有光明。
她只配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仰望光明,祝福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