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棠道了谢,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拒绝的话她说过无数次,偏温久盈用一条胳膊作为代价挟持了她。
她无法割舍干净,甚至只能一次次被约出来,可当时那个位置,温久盈不替她挡,她会死。
又是一道无解题。
“留下来吃饭吗?”温久盈照旧坐在那个小小的沙凳上。
江海棠想起,这个沙凳是她挑的,上面有个粉色的小猪印花,带着点土气的美感,和这个家的装修格格不入,那时她总想在小事上欺负温久盈。
温久盈有强迫症,她偏要时不时打乱家里的布局。
温久盈在审美上喜欢简洁统一,她就爱给家里添置些乱七八糟的又土萌的东西,就像这个小猪凳子。
“不了,我想早点回去。”被江海棠刻意遗忘在角落里的属于过去的感情在温久盈的小房子里不可避免地在脑海中浮荡。
她生出几分躁。
“久盈,不知道现在再说一次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但除了陪你看病复诊,我不想和你有别的牵扯。”江海棠总觉有必要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这份牵扯指的是,我不想收你的礼物,甚至不想吃你买的东西,你的医疗费我会承担,你想要别的感谢,除了要我,我都可以想办法还给你。”
她的存款只有那么多,齐放不收她房租,那么在别的地方她总要添置一些,还有之后的学费,生活费。
三十一岁了,她不能再和过去一样去家族群里坑坑红包,靠着家里长辈的接济过活。
江海棠等待着温久盈的答案。
温久盈不要报酬,不要感谢,甚至连医疗费都不用她承担,这让她生出一种要和温久盈无休止纠缠下去的错觉。
然她不想。
过去她收下温久盈的东西从不会犹豫,不论温久盈给的是价格昂贵的,亦或是路边摊买的,那时她以为她收的是喜欢和爱意。
可残酷的现实教会她,成年人的喜欢和爱都是带着价值的。
一穷二白的江海棠自问还不上这份价值。
温久盈知道,现如今她得到的话,来自江海棠的烦躁的情绪,都是她自作自受应得的,可当她感受到江海棠的不安时,心里只余下绵绵的痛。
左手触碰到江海棠的手,在她缩手前,抓住一小截指尖,“棠棠,不要你还,都是我想给你的,不要你还。”
“太迟了。”江海棠站了起来,她再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和温久盈近距离接触,“温久盈,在你告诉我,我的裙子多少钱,我的手表多少钱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她指着茶几上那杯果汁,“我现在连你给我一杯果汁都会在想,果汁要多少钱,会不会你哪天又跑过来告诉我,爱我是一件很累很辛苦的事。”
“我承认,我曾经爱你,甚至现在我也还是有感觉,但我不敢了,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吧。”
让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去伤害其他人,本就是残忍的事,更何况被伤害的人是她喜欢的爱的人。
温久盈就像一座看上去风景秀丽的火山,可没人知道,这座火山会不会喷,江海棠被岩浆灼烧的体无完肤。
哪怕事后火山依旧安静美丽,她也不想再靠近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