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被忽然破坏人生的孩子,也是好不容易逃离那张大网的幸运儿。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楼下的警笛声与房间门口的微微晃动的警戒线毫不留情地揭示着时间的流逝。
良久,姜一叶喃喃自语句:“谁知道呢?就像树叶要落地,海水要泳动。就是有这种在不知不觉中忽然被现的恶意,据我们的调查,这个‘复皇’组织的创始人就是咱们国家最后一个王朝的一个边缘的皇室成员。直到现在,所谓的‘皇帝’才找到两个,但掌权的一直是‘贵族’。
说白了就是一群上位者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和享受而成立的组织。
那你说那种万人之上的感觉真的那么好吗?为何那么多人都为皇位挣得头破血流?”她又问秦云雁。
秦云雁拿袖子擦擦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金子做的牢笼罢了,到了那个位置没有人会真正与你交心,你也没有真正可以依赖的人。还要天天为国家大事思考,因为你的一句话可能都会让一个郡的人民受难。到了荒年或打仗的时候,随时可能有急报传来,同时还得担心会不会有人借此机会造反夺权。没什么好的,权力就是一把剑,用不好会伤了自己,用的好也得时常保养,不然一把生锈的剑可没什么用。”
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土。
“我先走了,今天公司那边还有好多事了。没了他的帮助我还有点难办呢。”秦云雁朝姜一叶露出一个难看的别扭的笑,接着踉踉跄跄地走了。
离开姜一叶的视线后,秦云雁立刻变得正常了。轻快地走下楼梯,看到在楼口心惊胆战的房东甚至还想笑。
这房东的房子连着两次被警察查,前一次是因为违规罚款,这次是直接出事了。恐怕今后租他这个小地方的人会少许多。
沐浴着耀眼的阳光,秦云雁伸了个懒腰。
今天过得真漫长啊。
回到车上,秦云雁并没有急着走,打开了手机,点开手环定位软件。
里面那个红点在m市,甚至就在许星纪念馆的旁边。
没有迟疑,秦云雁打开出行软件。干脆利落地买了张时间最近的去m市的飞机票。
最近的飞机也在下午。秦云雁想起来这几天排得满满的日程表,叹口气,开车去了公司。
m市。
一个孤独的身影穿过叫嚷声不断的集市,停在一家白事店面前。
他背着一个没有标志的黑色旅行包,随便看了眼店面的名字,踏了进去。
出来时手里多了几个红袋子,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祭拜用品。
此人正是锦书。
而他所在的地方,离许星纪念馆也不过2公里。
这里是个千年古镇,只可惜大漠的风沙太过霸道,那些值得人们参观的古建筑早就被黄沙吞噬个干净。
许星的墓是在附近现的,也是修地铁挖到的。
说来也令后人奇怪,许星的墓是个环形,就像一个同心圆,所有随葬物品都在两圆的边相夹的那里。
不像是个将军墓,更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在守护着什么。
锦书当然知道那中心是什么。
太阳正向着正中心散步,天上几朵无聊的云在松散地躺平。
他徒步走上山,蹚过一片不矮的灌木林,又踮着脚尖过了一片叶如刀般的杂草丛,来到一棵极其粗壮的松树面前站定。
这树有四层楼高,树冠茂密,站在底下几乎晒不到太阳。树身粗壮,得来三四个壮汉手拉手才能环住。
锦书快步走到那古树前,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正对面有两处根不自然地隆起,就像两个无字碑。
“娘,二哥。荣锦不孝,这么多年才来看你们。”
接着以一种极其端庄标准的姿态对着古树那两个隆起的根部行了三次礼。
再起身时,他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这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风吹过,这阵风不像往常那携带着尘土味道的燥风,这风是清凉的,仿佛带着一丝抚慰地抚过他的脸颊,吹走那一滴被挤出来的清泪。
感受到这温和的风,锦书顿时溃不成军。
“我……我好想你们啊……”
颤抖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锦书怔怔地盯着这棵参天大树,在他离开时还是株风一吹就会倒的树苗。他似乎想透过那粗壮的树干看清梦中那些已经模糊了的脸庞。
他打开自己背着的那个黑包,将准备好的菜品,桌子,香炉,烧纸盆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好。
香烟袅袅,随着风,淡淡的白烟缠绕住树干,仿佛游子投入母亲的怀抱。
锦书跪坐在那里,一张一张烧着纸钱还有各种在白事店里买的纸制品。
锦书边闻着那带着怀念的气味,边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接着就开始说自己这些年经历的事。
说起来自从举兵造反,他就没回来过了。
上辈子他本来是打算回来一趟的,结果死在了半路上。
黄纸一张张地烧,千年的记忆随着火焰渐渐清晰起来。
他讲了很久,将伤痛一句话带过,将一些有意思的小事讲得绘声绘色。
“当时带着兵急匆匆地进京擒王,都忘记来跟你们道一声别……放心,我那些年过得挺好的……我没有后代,当年唯一心动过的是个男子,这点倒是和二哥你很像,许星那个家伙也是,嘴跟脸一样笨,什么都不会说,不像我……我也不咋地,我和我喜欢的那个人到最后也没说上过一句心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