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这位兄台何出此言?”张儒摸了摸鼻子,淡淡道。
其实他心里在凝神戒备着,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将他的计划完全打乱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出招。
一开始他做好一切部署,就是为了在公堂上让几个堂官屈服,等到宣布他无罪之后,再玩秋后算账的把戏。
可这个人一出现,他现在想脱身都有些难,就更不要说秋后算账了。
看到此人,王槩眼前一亮,不知哪来的力气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迈着小碎步十分谄媚的叫了声:“公子。”
张儒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什么人竟然能够让王槩这个一部尚书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这么恭敬。他的记忆中,貌似宫里还真没这号人物。
那白衣青年微微点了点头,朝张儒拱了拱手:“不才一介布衣,可当不起张大人这种乱臣贼子的一声兄台。”
这人一上来就给他定位成乱臣贼子,这让包括牟斌在内的所有锦衣卫心里都有不服之气。不过张儒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张儒脸色不变,平静地问:“倒是不明白兄台为什么说张某是乱臣贼子了。”
白衣青年打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慢慢踱步:“将军乃是大明将军,年纪轻轻代天巡守,九边重地,最为纷乱之处便是大同和辽东二镇。将军先往大同,杀大同总兵许宁,安插亲信。而后转战辽东,迫老将缑谦臣服,最后更是差点当众杀了缑谦,难道不是乱臣贼子?”
“道听途说之言,不足为信。这位先生可去过边关,可知边关将士何彪悍?张某百余锦衣卫,便能控制数十万边军,莫非先生当张儒是圣人不成?”张儒不卑不亢地道。
白衣青年猛地将折扇一收,剑眉舒展,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不过貌似在下不是主审官,你跟在下说,于事无补。”
张儒乜着眼睛道:“本将倒是不想跟你说那么多,但是看几位部堂大人对一个擅闯公堂的人没有问罪之意,张某也只好将这位来历不明却胆大包天的公子当成是主审官了。”
白衣青年轻声笑道:“早就听说东宫张儒是个蛮横无理的人,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呐!在下沐清茶,这厢有礼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沐清茶一下变了脸,换做一般人肯定会不尴不尬的说几句客套话。可张儒不是一般人,他可没顾忌那么多,不屑地道:“本将不管你是清茶是烈酒,这里是公堂之上,不是你一介白衣能够轻易扰乱的。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本将让人请你下去?”
沐清茶笑脸不变:“张大人都这么说了,不才当然是自己下去了。”
说罢,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公堂。不过他并没有就这么离开,而是对王槩使了个眼色,然后站在人群最前方静静的看着。
王槩回到位置上坐定,许是这沐清茶的到来给了他底气,他二话不说就让顺天府衙的衙役将张儒收监。
这次,锦衣卫不再阻拦,他们都看到了自家大人脸上的寒意。
安静的跟着衙役去了刑部大牢,那些不敢得罪他的刑部小吏特意为他安排了一间打扫干净的单人牢房。
牢房里面没有其他东西,就两捆崭新的稻草,连个出恭的地方都没有。
牢房的门是用精钢打造的,儿臂粗的铁栏杆就算是范统这样的巨汉也不可能打开,中间的缝隙只有一尺,就算是精通锁骨功的江湖人士,都很难从这缝隙中钻出去。
进了牢房,张儒盘腿坐在稻草上,眼睛微眯,余光却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周围的牢房已经被清空,可以说,刑部大牢最深处,就关押了他一个人。
百无聊赖之下,他身体斜靠在墙壁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张儒被押走之后,锦衣卫的人也纷纷散开了,沐清茶慢慢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很快就乔装而来的王槩。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家成衣铺,沐清茶装模作样的拿起一匹上好的苏州锦缎看了看,丝滑的手感倒是不错,但是做工略显粗糙。显然,这无意中进的成衣店里的料子,并不是上好的江南丝绸。
“今儿这事,你们办得不够利索。”沐清茶一边看着料子,一边自顾自地道。
王槩一路小跑,顾不得满头大汗,忙道:“公子见谅,实在没想到这张儒竟然做了这么多准备。那些证词他矢口否认,证物他不看在眼里,就连证人也在关键时候翻供了。”
“你应该知道,公主下了这么大的力气,动了这么多人,就是下定决心要除掉东宫一臂。可是你们办事不力,却让公主的苦心付之东流。你说,本公子应该在公主面前怎么说?”清茶公子眯了眯眼睛,两腮一小块微凸,暗咬后槽牙道。
王槩凑到他身边,不着痕迹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大明宝钞塞进了沐清茶手中,讪笑道:“公主那边,还请公子替我等美言几句。这次的事,真的怪不得属下,实在是没想到那张儒做了充足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