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是投资从电厂拉电,还是…
“上垃圾焚烧炉。”葛小永急中生智。
周桥摇头,不行,她懂,那样对周围环境造成的破坏。
葛小永说,“现在很多炉拿着国家的资助烧的煤,再花钱把垃圾拉到更远的地方去。”
周桥疲倦地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让她再想想,肯定会有办法。
车子才开进厂,包工头围上来,“周总,最近我这边工人闹着要拿钱,不给钱就走人,再拨点款子吧。”葛小永拦在前面,“办款先办手续,合同呢,走到哪步了?先找预算员和监理签字确认,完了送到财务,办好了自然通知你们来拿。”有嘴快的包工头说,“周小姐,我们听说了,你们欠了银行贷款没还,银行追款追上门了。”
出纳在旁边连忙解释,“不是这样,是一信用证贷款到期,没及时购汇而已。”又有包工头说,“那没电的事呢?我们都听说了。周小姐你一个女人别太辛苦,反正有地在,卖掉算了,一辈子也花不掉这么多钱,再做下去就血本无归了。”
周桥的耳朵里净是嗡嗡嗡。
不能、火!
她警告自己,调动全身的力量管住嘴,和颜悦色地说,“我们进去谈,葛工,带大家进会议室。”葛小永招呼着人进去,但他们都不动。周桥走在前面,笑呵呵地说,“坐下来聊,小王,准备茶水。”她朝出纳使了个眼色,那女孩子机灵地拉着本地那个包工头跟在周桥后面,“各位老总,请进请进。”
这是场漫长的谈判,直到晚上八点他们才送走客人。可客人走的时候也留下了话,一周内见不到钱,别怪队伍退场。
“我们再来算算。”周桥和葛小永又在电脑和预算表、工艺流程前坐下来。
葛小永拿起,现粘糊糊的,再看自己手上,沾的红色是什么?是血。哪来的?他疑惑地四处找,现纸上也有,而周桥的手腕处也有。他抓住她的手,果然,是她掌心流出来的血。
周桥这才现手心破了,什么时候的事?好像进会议室前她用力握过拳,那时手掌曾感觉到锐痛。当时还很庆幸,痛让头脑清醒了些,没想到竟然划开了,可能这会写字后伤口又破了。她随手抓起纸巾按在手心上,“没关系,我们继续。”
葛小永拒绝,“我来算,你回去休息。别担心,肯定有办法解决的。”
周桥对他笑笑,“真的我没事,继续吧。”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她拿起来向外走去,“我接个电话。”
在满天星光里她听到秦雨松的声音,莫名其妙地鼻子酸了。
“怎么了?”他担心地问。
“感冒了。”她掩饰道,用力眨着眼睛,把泪水吞回去。别担心别害怕,周桥你肯定有办法,不要让别人担心。“你怎么样,诸葛亮舌战群洋人?”他被逗得笑出来,“正在路上,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他停了下,“我们早点结婚吧。”
她说,“让我再想想。”
他们都静下来。风从远处来,吹在周桥的脸上,带着温暖。她说,“我想你。”
他脱口而出,“我也是。”
周桥突然有个念头,如果,只是如果,她把土地和厂房卖了,应该能收回大部分成本,毕竟土地涨价了。那么,她不再操心这些事,或许可以生一两个孩子,每天管孩子做家务。他下班回来,吃过晚饭由他带孩子玩,让她可以舒舒服服泡个澡。
她摇摇头,“我要休息了,你也注意身体。”
她当然不能真的休息,她还要想办法。
周桥转身回办公室,她一定能想出最好的方案。
☆、第五十七章长夜
“最好的方案是上垃圾焚烧炉。”葛小永坚持他的想法,“可以得到国家扶持,又能满足自身用电需求。”周桥按着双眼,过久地注视屏幕,眼睛累得不行。她没马上表态,葛小永说,“你担心的污染也不是问题,如果做好尾气处理,应该不会对这里的环境造成太大影响。”他站起来,去饮水机那帮她倒了杯热水,“喝口水,你的脸没有一点血色。”
周桥接过来,“谢谢。”
葛小永拉过椅子,和她面对面坐着,“别犹豫了。我问过开区,他们觉得这主意不错,会配合我们尽快申请批文。”周桥喝了口水,恢复了些活力,摇头道,“做好尾气处理的代价是成本,每天喷进去的都是钱。真正赚钱的厂,有几家没偷排的?”葛小永和她靠得很近,近到能看清她眼里的血丝。他转过头,“那么多人都干了,为什么我们不行?桥姐,你知道,理想主义者在现实面前只有头破血流。”
周桥苦笑,“我不是,我的世界既不干净也不阳光,但至少我们不能拿那么多人的健康开玩笑。”葛小永的声音有点冷,“管他们呢,他们也没管过你的死活。现在的局面也是他们造成的,你有义务做圣人吗?”周桥看着他,“我不想做圣人,但也不能赚黑心钱。最多不做事,不能做太坏的事。”
葛小永霍地站起来,“你真的这么想?”他来回走了几圈,回头对她说,“我是为自己?”他又走了几个来回,点点头说,“我是为自己。我辞掉稳定的工作,跑来这种地方,一年老了十岁,女朋友也跑了,全是因为觉得跟着你能做实业。结果你告诉我,算了,不做了。你不用管我,你只要问你对得起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