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封州神色微顿,像是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半晌才缓缓站直身体,收回自己的手来。
脚边的人脸上再度浮现出躁动难耐的神情,重弯腰在地毯上伏了下去,两只手肘直挺挺地撑在身前,将自己的脸朝手肘里深深埋了进去。
6封州的视线沿着他拱起的背脊弧度寸寸前挪,滑过他背部的脊椎和浅浅的腰窝,直到看见他腰后露出的黑色裤腰边,才骤然停了下来。
他忽然就改变了主意,弯腰握住明维的两只手腕,将他从地毯上拽起来,半拖半抱地把人带进浴室里。
浴室里的浴缸又宽又大,塞下明维一人绰绰有余。夏末秋初的季节,冲冷水澡也不会太凉。6封州没有往浴缸里蓄水,直接将明维丢进了空空的浴缸内。
他转身去开悬空在浴缸上方的花洒。
明维面色通红滚烫地从浴缸里爬起来,指尖紧紧扣在浴缸边缘,以跪坐的姿势意识不清地仰起头来,视线在空气里燥热不安地扫来扫去。
悬在头顶上方的花洒陡然出轻响,透明微凉的水流齐齐从细孔里喷落而出,顺着他的脑袋哗哗流淌而下。
水花溅在他的眼皮和鼻梁上,顺着他的睫毛和鼻尖流进他的眼睛和嘴巴里,更多的是流过他的梢和下巴,大片大片地从他胸膛前淌了下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了源源不断的流水中。
明维被砸得思绪懵,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和嘴唇,抬手去抹脸上的水。脸上的水花无论怎样都抹不干净,头已经被淋成一缕缕,湿润冰凉地贴在他额头前。
6封州双手抱臂站在旁边,看他整个人狼狈地跪坐在水中,犹如落水后的无助狗崽,慌慌张张地在水中闭眼扑腾。
水流顺着他漂亮的脸部轮廓淌落至下颚,犹如断线的珠子般砸落在他的锁骨和肩窝里。
他一双眼眸紧紧闭合,皮肤上的绯红在凉水的浸润中变得透白,被水冲洗过的黑黑眉和浓长的黑色睫毛,犹如雨后的远山青黛般褪去原有的古朴素淡,在若隐若现的透明水雾里,逐渐变得浓墨重彩起来。
与往日见到的明维不同,此时跪在浴缸里的人,浑身上下都莫名透露出一股湿淋淋的美感来。
对着他这副模样观赏片刻,6封州垂眸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已经快要出自己说的十分钟,他向来都是原则性极强的人。先不说会所服务生私下里是副什么面孔,明维这样动机不纯且来历不明的人,他断然是不会轻易去碰的。
即便此时此刻在浴室里看到过这样赏心悦目的画面。
克制而冷静地从他身上收回目光,6封州转身就要迈步往外走,身后却冷不丁地传来一阵哗啦响声。
他停步回头往后看去,现明维垂头趴在浴缸边沿,大半边光裸的身体都挂在浴缸外,如同缺氧窒息般地剧烈而频繁地喘息起来。
6封州见状,神情略带意外地抬了抬眉毛。
冷水冲下来的时候,他分明看见明维脸上的热意有所缓解。此时再看他这副难受的模样,倒像是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药效的作用还加重了。
他不带明维去医院,也是想让他尝点苦头。但眼下考虑到会是烈性药的可能性,6封州眉眼压了压,准备联系酒店前台,直接送明维去医院。
可就在他再次朝门外走去时,伴随着身后急喘声响起的,还有明维虚弱且沙哑的嗓音:“水,我想喝水。”
6封州停在浴室门边,回头轻扫了他一眼。
他仍是趴在浴缸边没有动,脑袋垂得很低,大半张脸都埋在了浴缸外沿,就连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力气将头抬起来。
“等着。”撂下言简意赅的两个字,6封州离开去给他接水。
明维趴在浴缸边等他。
片刻之后,6封州拎了瓶没开的矿泉水走进来,关掉墙边的花洒,将水递到他面前。
明维垂着头没吭声,动作迟缓地张开五指去接。见他指尖已经握住瓶身,6封州松开手直起身后退。他抓在瓶身上的手指却虚弱地松了松,水瓶从他手中漏下去,重重地砸落在地板上,朝6封州站的位置滚过去。
没等6封州有任何反应,他又背脊剧烈起伏地低吟起来。
6封州皱起眉来,俯身捡起脚边的那瓶水,拧开瓶盖以后,走到他面前蹲下。一只手将装满水的瓶口送到他嘴边,另一只手托住他的下巴往上抬。
明维伸长脖颈含住瓶口,就着他的手仰头喝起水来。
似乎已经处于极度干渴的状态,他喝水的度很快,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飞快滚动,偶尔有水从唇边漏了出来,也完全顾不上抬手去擦。
6封州替他举了两秒,逐渐耐心耗尽,将瓶身塞到他手中,自己就要起身离开。
却见明维反手丢开手中的水瓶,两条手臂紧紧朝自己脖颈上搂了过来。6封州躲避不及,恰巧被他搂了正着。连带着他手臂上的水,也尽数淌在了6封州的脖子上,顺着他的领口往衣服里流。
6封州胸口前的衣服很快就变了颜色,6封州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李维。”他重重握住明维的手腕,语气里浮起明显的愠意,“松开你的手,听见没?”
明维眼眸迷离地抬起脸来,似清醒非清醒地将双手从他脖子上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