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就算有知情的漏网之鱼尚存,他也能用喻见寒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毕竟,喻见寒是他的证人,更是他杀人于无形的利刃。
南箬低着头,却错过了对面人眼中淡淡的讥讽。
也不知入局者,究竟是谁?
喻见寒慢慢地摩挲过杯壁,莹润剔透,白玉无瑕。他心情颇好:“不提这些旧事了,尊者可想知道,近日我得了什么宝物赠你?”
南箬有些好奇:“何物?”
能让喻见寒称赞的,必然不是凡品。
“尊者定然喜欢。”喻见寒微妙地将喜欢二字咬得重了些,他注视着僧人的表情,从袖中掏出了一只寒冰雕琢的匣子。
“是曳禅花。”匣子缓缓打开,喻见寒的眸中闪过一丝恶劣的笑,他故意拉高语调,装出一副邀功的模样,“尊者你看,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珍,如今却刚好被我碰上了……这算不算是,佛缘深厚?”
南箬的脸色在看到曳禅花的时候,微不可察地僵了片刻,但随即他却神色自若地缓缓摇头,叹息起来。
“喻小友,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他像是和蔼的长辈,谆谆教诲一般,“此物乃是稀世奇珍,对于佛修一脉大有裨益。但我缠绵病榻多年,药石无灵,之前的九星草便是前车之鉴,这次断然不可浪费了。”
“九星草只能静气凝神,药性温和迟缓……可这曳禅花却不同,它看似柔弱,却最厌魔息,又极其刚烈,素有‘一瓣曳禅净万魔’的说法。”
喻见寒将匣子微微推前,眸光诚恳道:“若是用它,尊者体内被人种下的魔息必然能连根拔起,一扫而空。”
南箬却继续婉拒:“正因如此,此物才过于宝贵。”他义正辞严道,“喻小友难道不知,用曳禅花能练出鉴心丹,而鉴心丹则是辨别魔修细作的最佳途径。”
“如今鉴心丹紧缺,它又是此丹的主药,若是被我囫囵吞吃了,下次如遇险情,我便是正道的罪人!”
正道的罪人?
喻见寒的指尖微顿,他听着这些大义凛然的说辞,只觉得翻来覆去的,没有一丝意,顿觉无,也懒得继续同猎物假意周旋了。
他的声音带点笑,目光却随意落在冰晶一般的曳禅花上,随口问道:“那尊者吃颗鉴心丹如何?”
“什么?”南箬一下没听明白,他皱起了眉,心里有一丝微妙的异样。
喻见寒抬眸,他笑着重复了一遍:“我说,尊者不用曳禅花,那便直接吃颗鉴心丹如何?”
看着南箬霎时微缩的瞳孔,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但说出的话却分外无情:“这样会死吗?”
南箬愕然地瞪大了眼,他就像是亲眼看着软弱的羊羔,扒下了伪装,露出了森白獠牙。
“喻见寒,你什么意思!”
僧人心乱如麻,他强撑着怒而甩袖,一把将面前的茶杯挥落在地,乒铃乓啷的碎裂声炸起,白瓷飞溅。
被呵斥质问的那人却依旧淡定,他稳稳地用一根手指将寒冰匣子推回自己面前,笑应道:“尊者何必动怒呢?被人种下的魔息,用曳禅花自然药到病除……
他点了点匣子:“可若是自己修炼生出的魔息,早已与神魂相连,我只是有些好奇——若是拔出你体内的魔息,是不是会直接撕碎本源呢?”
“毕竟你练的魔功,应该已经和佛法难分一二了?”
话音落下,喻见寒的眸子扫过面前脸色煞白的人,带着看透一起的了然:“尊者总是说,自己被人种下魔息。”
他有些无奈,微微叹气:“可我从来只是加重了你的心魔,这魔息本就出自于你自己修炼的魔功,怎么还能冤枉别人呢?”
话音落下,僧人的眼睛赫然睁开,他眸中全是爆起的血丝,里面是不可思议,愤怒,悔恨,与仇恨。
“是你!”那人的声音尖锐得像是碎瓷划过光滑的地面。
“害我之人,竟然是你!”
喻见寒却丝毫没有把这样的愤怒放在心上,无能者的怒气,就跟拴了绳的疯狗在咆哮一样——虚张声势。
他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说化外分神受伤了,会疼吗?”
他笑着,但下一秒又皱起了眉,略有遗憾:“我不知道,也没法感受。”
“不过我看你的分神每次惨死的时候,你好像都极其痛苦呢。所以,应该是会疼的吧……”喻剑尊像是经过了缜密的研究,他肯定地下了结论。
“你说有人盯上了你,给你种下魔息,所以不敢出这偈心殿,又说自己时常会神息紊乱,怕有贼人趁虚而入,便求着我给你在周围造下了诛杀剑阵,我都一一照做了。”
他像是教训不省心的老友似的,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愿听我的呢,待在偈心殿不好吗?总是不死心地往外跑,分神造了一个又一个,让我处理了一次又一次,多麻烦啊。”
“喻见寒!我要杀了你!”
嘶哑的咆哮里全是极致的情绪,炙烈得如炼狱中的迸的熔岩,下一秒就能将这个世间烧灼殆尽。
原来,你也会恨啊。
喻见寒随手接下了他的竭力攻击,就像是轻飘飘地挡住了一点飞絮。
他露出了更加温和的笑意:“尊者是不是很好奇,当年的事都是我做的,你的气海丹田也是我毁的,我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还要同你演忘年交的戏码,处处寻药吊着你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