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觉得自己阿爸的逻辑很奇怪。
母亲睡得香,跟你累不累有啥关系?
“朝歌以后也会遇到可以把肩膀给你靠的人。”父亲问。
朝歌不是很明白,等到朝歌明白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小时候的那个下雨天的事情早就不知道给她扔到记忆的那个角落里去了,唯一清晰的就是靠在父亲肩头上,睡得比任何时候都安心的母亲。
明白了一些事情的朝歌日后再看到类似的情景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吃得很饱,弟弟日出再问起差不多的事情的时候,朝歌总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饱含深意的深沉表情拍拍弟弟的肩膀。
然后被弟弟用看二傻子一样的眼神藐视一遍之后再追着弟弟揍。
能不能打得到弟弟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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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缘一都是个稳重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天生是个悠悠闲闲的性格,即便惊雷落于眼前他仍旧面不改色,该干嘛干嘛,也因为这个悠悠闲闲的性格,缘一总被人误认为是性情寡淡。
总之,许多人都认为,鬼杀队的日柱大人,处事冷静又稳重的人,凡的剑技天赋、不食人间烟火的稳重性格,无论哪一个都很符合‘神之子’的称谓。
在我出事之前,即使是作为亲兄弟的严胜,也理所因当地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神之子为之色变的东西。
我眼中的缘一和他们眼中的缘一不大一样,不,应该是很不一样,稳重的神之子什么的,与我眼中的缘一不怎么相符,会这么说他的,只是没见过他脑回路清奇的时候。
比如我生产前一个月前生的事情。
按照习俗,女人生产孩子的产房男人是不能进去的,对于男人来说,女人生产的产房是为不洁。
与鬼杀队解散之后,缘一先是带着我四处旅行,从南走到北,再从北走到南,从白雪覆盖的原野一路走到郁郁葱葱的山林里,期间缘一带着我回了一次继国家,夏天到了之后,我们定居在了一个背靠着山脉,河流横贯的小镇上。
之后就有了女儿朝歌,然后是儿子日出。
朝歌出生在梅雨季节放晴的早晨,日出出生在晨起的朝阳之间。
因为是头一胎,无论是第一次当妈妈的我,还是第一次当爸爸的缘一,我们都很紧张。
会疼吗?
我曾经听已经当了母亲很多年的女人说,女人生孩子的疼痛相当于是同时把二十根肋骨折断。
一想起来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摸了摸跟往里面塞了西瓜一样隆起来的肚子。
缘一也很紧张,虽然说他是表面上最淡定的那一个,但我觉得最紧张的还是他。
那一个月里,他几乎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我身边,饭是他做的,衣服是他洗的,清晨睁开眼睛,不用想我都知道他已经醒了,眨巴眨眼睛盯着我看,要不就盯着我的肚子看。
无论哪一个,他都希望我们平平安安。
我没有想到,我准备生产的半个月,家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蝴蝶看到我的肚子的时候,先是茫然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缘一,最后不知道为什么,把我孩子他爸轰了出去,还把门栓上了。
一脸懵逼的缘一被轰了出去之后,我一脸懵逼。
蝴蝶看着我,脸色黑了又黑,最后扶着额头坐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鬼杀队解散还不到一年吧?”
我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有一年。”
“还没有,就算是差一天也是差。”蝴蝶瞪了我一眼。
我不明就里,心说我们鬼杀队解散不到一年跟你把我孩子他爸轰出家门有什么干系吗?
蝴蝶‘嘁’了一声,怒骂一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之后,给我做了一个基本的身体检查,确定了我的胎位很正,身体没什么大碍,才把门打开,把缘一放进来。
门口站着的缘一和起初的我是一个表情。
蝴蝶又挑挑拣拣地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缘一听得很认真,就差没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我坐在垫子上,不知不觉地泛起困来,打了一个哈欠之后,托着腮支在旁边的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落在瓦片上,室内是蝴蝶断断续续的声音。
临产的那半个月里,我好像特别容易犯困。
在缘一的恳求下,蝴蝶在家里留宿了半个月,前脚蝴蝶在家里留宿,后脚一位更让我意想不到的客人也随之而来了。
于是渡边和蝴蝶在缘一和我的家里暂住了下来,一直等到我把朝歌生下来之后的一个星期才离开了。
我问过蝴蝶,要去哪里。
蝴蝶说哪里都去。
“我是蝴蝶嘛。”蝴蝶笑容明媚地说,“蝴蝶当然是要飞往世界的各个角落里啦。”
蝴蝶告诉我,周游各国的这些日子,她有碰见过珠世小姐,珠世小姐一直在为各种人治病,在能力范围之内,竭尽全力地去拯救他人。
“珠世小姐说她不会想要死了。”蝴蝶说,“活着赎罪可能会比一死赎罪更有意义。”
我觉得赎罪不是珠世小姐的结局。
她还需要等待,鬼的生命很漫长,她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等待她最后的结局,等待能让她释怀过去的人。
珠世小姐为人很善良,对于变成鬼的事情,对自己一直耿耿于怀,这份罪孽不会因为她死了就会消失,只有等到她真正释怀了,才是真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