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现没有后,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儿子洁自好,而是儿子是不是有病。
“你明明条件又不差,怎么可能没有朋友?”
“一点有好感的都没有吗?”
“这绝不可能,除非你有问题。”
这就是他那个明明保守固执的母亲,只不过因为没法拉下脸来直接问出,“你该不会是同性恋?”所以除这个问题以外所有的擦边球,都能被拷问到。
季明景有时候想,他要不干脆说,他那方面真的有问题?他甚至还琢磨过,有没有能让男人性冷淡的药?
但估计真要那样,他母亲就该天天跟在他边监督他吃药治疗了吧。
季明景无声地捂住脸,转头摁灭床灯,直接和衣拉过被角。
他想睡了,手机在这时持续地震动起来。
他以为是经纪人,看也没看便拿起接通,那头传来是中年男人克制而冷漠的嗓音。
“明天晚上六点的相亲,你妈跟我说了。”
季明景:“……”
“别让我怀疑你跟那两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季父只说完这么句,就像刚刚那个摔门而走的人,如出一辙地断然挂掉了电话。
一阵急促的嘟嘟声中,季明景五指死命攥住手机。
如果说母亲刚刚的指桑骂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现在父亲的威胁就是在将他往绝路上逼。
他突然无比抵触甚至惧怕明天的到来,可现在暗夜沉沉,四周一片寂静,旋在室内时钟秒针的滴答,被无限放大,好像一个扭曲的黑洞,一点点吞噬季明景濒临破碎的意识。
他猛地伸手去够到自己的包,动作有些混乱地从里面夹层摸出个白色小瓶,瓶里的药片随着他抖的胳膊响起某剧烈的颤音。
季明景瞳孔缩紧,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定定地看向瓶子上的字。
如果把这瓶药片全都吃了……
是不是就能解脱?
他的手像按下某开关,不抖了,僵白手指缓慢而流畅地拧开瓶盖。
从前也想过,如果得了绝症,如果被逼成重度心理抑郁,如果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是不是爸妈就会他稍稍温柔一点,宽和一点,包容一点?
那他做出点决绝的举动,他们是不是也会心软呢?
季明景着魔般注视那个圆形瓶口,眼睛像彻底放空,只有程序在操控他的动作,驱使他将瓶子倾斜,药片一股脑涌入手掌。
他仰起头,毫不迟疑将它们全数塞进嘴里。
几秒钟后,卧室里传来一阵止不住的呛咳,然后是剧烈干呕,白花花的药片被吐出大半,或掉在床边或滚到地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季明景浑颤,额头渗出了冷汗。
半晌,他“呵”地轻笑一声,竟然没喝水就直接下咽,迫不及待想干件大事,连老天爷都在嘲讽他无知。
那声轻轻的笑,最后逐步扩散,季明景胸膛剧烈起伏,眼圈被反胃的感觉激起病态的红晕,他坐在床上,最后只剩肩膀在无声地颤抖,低着头,周遭一切再度恢复令人心悸的死寂。
他缓缓倒下去,默默蜷缩起来,将体埋入冰冷的床单里。
真窝囊啊,他卑微地想。
脑袋隐约开始昏沉,刚刚还是强咽下了几片药,此刻空荡荡的胃里烧灼难受,很想喝水,可是动不了。
就这样吧……
最好明天他就能解脱了,离开了,到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虽然明知是痴人说梦,几片安眠药而已,又吃不死人,但这感觉跟死一次也差不多了。
所以,就这样吧……
**
不知什么时候,季明景彻底没有了意识,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做梦,但等他在浑浑噩噩里听到一串类似闹钟的声响,再睁眼时,是躺在一张触感陌生的床上。
季明景有些择床,所以他先意识到这个,然后是和他家完全不一样的顶灯。
“起床啰!”
明快的嗓音仿佛从天而降,季明景猛地起,见到那个从他旁边慢悠悠坐起,揉着眼睛打哈欠的少年。
睡得堪称鸡窝的头,印着黄色小鸭的睡衣松松垮垮,挂在不怎么壮实的板上,抬手时布料下滑,露出小半个肩头,白皙锁骨处有一点微微红,像极了某暧昧的印子。
季明景短暂失神,就见少年停下揉眼睛的动作,放手掀开被子,他也终于能够看清他的眉眼。
光线炫目,朝阳透窗而来,季明景第一印象是落在那两扇睫毛上好像无数跳跃着的、细碎的光,而后便是光下水波粼粼的瞳仁。
除了小时候,二十多年都从未与他人同床共枕过,季明景飞快别开视线,一时僵在那儿,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脑子里倏忽想到某奇奇怪怪的可能,但转念又觉得不,如果是父母想往他边送人试探他,那先性别就不。
眼前的少年虽然长得……季明景像个过纯情到古板刻意的老男人,明明拍戏时沉着淡定,真放到这情景,再多一秒也不敢打量。
唯有那点短暂印象,就是少年笼在光晕里,笑起来整个人都像个暖意彤彤的小太阳。
少年长得是好看的,即使刚睡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也拉低不了那张脸的颜值,似乎年纪不太大,所以有青涩稚嫩的美感,但毋庸置疑并非那完全模糊性别的好看,更况还有方讲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