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一次明目张胆的试探,宇文邵知道,从赏他的那杯酒开始,小皇帝的局便开始了——
当他是容易被酒意左右的无能之辈吗?
宇文邵心中莫名不爽,他看向林殊星,却被对方眼中的冷色惊到,瞬间,整个人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宇文邵将剑插回剑鞘,真心诚意地称赞了句:“陛下好胆识。”
奴奴见危机解除,当即挡到林殊星与宇文邵之间,他瞪着双眼,满脸的怒不可遏,“你还不跪下!区区四品侍卫,竟敢——”
宇文邵用手指勾着金绿色的剑穗,言语漫不经心,“我何罪之有,为何要跪?”
“你在陛下眼前拔剑便为大不敬——”
林琊适时插话,“总管可还记得,是陛下让宇文侍卫拔剑的。”
太监总管奴奴满脸问号,他看看宇文邵又看看林琊,寻思琊王殿下您到底是帮谁的,不为陛下说话便罢了,怎么还为有罪之人开脱?你们习武之人都这么会玩的吗??
林殊星被奴奴的表情逗笑,他摸着手里的酒杯,冲林琊挑了挑眉,好像是在说,看到了吗皇兄,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宇文邵不敢杀我,昔日大源风光霁月的第一公子,如今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罢了。
送走御驾之后,林琊独自进了书房。
出来时,他的面色凝重,已不复与林殊星饮酒时的轻松惬意。
一旁伺候的心腹见状,问林琊,“主子从书房出来后便拧着眉,似有心事?”
林琊回神,沉吟片刻后道:“那宇文邵,你看着可否眼熟?”
心腹答:“在下对于大源第一公子只是有所耳闻,并未亲眼见过,今日是次见到。”
林琊不意外地说,他也是。
心腹这才了然,“主子的心事和宇文侍卫有关?”
“不算和他有直接牵连……”林琊的眉头未松,他低声道:“只是……宇文邵与本王脑海中的另一张脸极为相似。”
心腹惊奇,“这……是与何人相像?”
林琊没有回答,他坐在轮椅上垂头静默,整个人陷入沉思中,长久的静默后,林琊抬头道:“未知是何人,但那张与宇文邵极为相似的面孔,没有眼睛。”
心腹听罢,只觉得一种诡异的感觉袭来,后背都在毛。
小满过后,一年一度的科举结束,结果公布后,林殊星在金銮殿授见了科举前三甲。
这次的文武状元为同一人,其名子革,无姓氏,林殊星对子革有很深刻的印象,面圣环节完毕后,林殊星特地让金科状元留下,与其单独会面。
“微臣叩见陛下。”子革对林殊星行大礼,红黑色的状元服都压不住这人的一身傲气。
林殊星让对方平身,道:“子革是外乡人?”
子革点头,“回陛下,是的。”
“卿真名为何?”
“回陛下,臣真名子革。”
林殊星来了兴,他敲着桌案,似安抚般道:“卿大可不必紧张,朕不过问问罢了。”
“回陛下……”子革做作了个揖,敛眉道:“臣不紧张。”
林殊星本想再问,被突然闯入的比熊打断了谈话,小狗绕着龙靴窜来窜去,林殊星奇怪这狗怎么突然来了,但也没多想,寻思自己很久没陪比熊了,他挥挥手打子革离开。
子革踱着步子,在距离宫门不远的一处隐秘地方遇到了宇文邵。
宇文邵今日似乎不当值,他穿着黑色长袍,腰间并未佩剑,身形高大挺拔,双目冷漠异常。
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挡着子革的身躯,他停顿脚步,弓腰行礼,“子革代众请主子安。”
被他请安的宇文邵立于原地看他两秒,然后转身离去,黑色的下摆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子革直起腰望向金红色的宫墙,他不意外地被宇文邵无视了,子革想起自己在前往大源前被交代的任务,心中不禁涌起无限惆怅。
林殊星的暗卫告诉他,科状元子革与宇文邵有暗中来往,两人暗通款曲过几次,均被宇文邵以冷淡的态度中断。
暗卫道:“陛下,子革状元来路不正。”
林殊星挥手,“大源向来广纳各国人才,勿过于警惕。”
暗卫低头,说:“他的口音奇异,绝无可能是大源境内的人,是否需要属下进一步探查?”
林殊星允了。
夏至将至,林殊星的头开始痛起来。
奴奴知道这是陛下的老毛病了,他循例问了林殊星,这个夏日要不要摆驾凉园,林殊星不答反问:“祭祖的仪仗布置的如何了?”
奴奴弓腰答:“礼部已准备了八成,只是不知琊王殿下和逍遥王殿下是否与陛下同行?”
林殊星揉着太阳穴,“差人去问。”
奴奴点头应是,又提起境外各藩族领进京的日子快到了,林殊星作为大源国的天子,觐见属国领的任务自然是落到他的肩上,林殊星闻言,只觉得脑袋更痛了。
陛下的头风又犯了,这个消息在宫内不胫而走。
宇文邵领着自己的小队巡逻,不意外地又在金銮殿外见到了子革——这人简直蹲点一般守着宇文邵的到来。
宇文邵让小队分为两队各自值班,他腰佩绿穗长剑,身着四品侍卫服,走到子革面前。
子革见到宇文邵,依旧是那副做派,掀开下摆便要行礼,被宇文邵用剑鞘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