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丰三年冬,她和李持慎遇见微服私访的周帝,二人得了皇帝青眼,才终离开奉和县前往京城。
在京十五载,李持慎谨小慎微,官至右丞。
而她在打打杀杀里,爬到镇国将军的位置。
因年少受过太多欺凌,沈辜在外桀骜孤僻,对一切笑脸相迎都嗤之以鼻,嫌恶仇视。
她心防极重,总以为周遭都是来加害李持慎的人,军中的地位愈高,她愈冷横。
如今也二十七岁了,身边竟没有三两好友相伴。
孤家寡人一个,除了打仗,就只念叨帮李持慎杀他想除掉的对手。
本来不是,或许应该。。。这就是沈辜轻贱的一生,是吗?
直至此时。
直至李持慎向皇帝请召,跟她一起来北疆平乱。
沈辜用兵如神,这仗打得仓促却精彩。
军帐里已在准备班师回朝的事宜了。
李持慎说,他从未见过北疆景致,想来浩瀚。要她陪着来赏景。
烈酒入喉,风沙揉搓着两人的身体。
“听闻沈将军策马时的身姿最是惑人,能否一观?”
沈辜抿唇,拍拍马屁股,开始在漫天黄沙里快马行疆。
而后,李持慎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弓,拉开弓弦,那只通体漆黑的铁羽箭,正中她小腹,贯穿她身躯。
*
清瘦的白影蹲下,他披戴霞色,脸庞映着淡淡笑意。
沈辜费力把目色倾注到李持慎的脸上。
“沈将军,”他状似无意,瘦长的手指三两下拨弄着她小腹的上铁羽箭,“你万料不及吧。”
“。。。别动,有点疼。。。”沈辜仰头,但失血过多,力气早泄尽了,她嘭地又倒回地上。
“你怎么,只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李持慎被她的话弄得脸上一怔,愁得眉皱,手下倒乖觉似的不动。
“将死之人,无话可说。”
喘了喘,沈辜觉得身子愈困乏疲冷,口鼻里的气息却灼烧得像火一般。
“无话可说。。。”意味不明的哼笑,李持慎接着用惯熟的命令口吻道:“你问问我,为何杀你。”
“没力气。”沈辜闭上眼睛。
她这置身事外的表情和回答,像是突然惹怒了他。
李持慎冷笑一声后,攥紧箭羽,一用力,径直拽出黑箭。
铁羽箭的箭头锋锐而如弯钩,这一拔,连带沈辜腹中细碎血肉一同勾出,把李持慎洁净白皙的手掌淋淋漓漓洒满沾湿。
他不在乎,就着温热的血,撩开五指揉捏沈辜堪堪阖起的眼皮。
预想射箭杀沈辜的时候,他已在脑中反复思忖如何面对她。
若是她惊怒悲痛,想着也是一条忠心的狗,他或许能叫其不受甚么折磨死去。
可是。。。银甲红氅的沈将军,如今倒下,虽被这些污秽泞住,狼狈却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