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人回来,这场败仗在心里已经是注定的结局了,没人再如沈将军,能把他们从泥里拉着站起来。
可这个少年既然提到将军,他们会捡回丢弃在阒贼马前的脊梁,然后去死。
不想辱没镇国军的威名,是这些将死者最后的坚持。
沈辜伸出马鞭,轻轻打落程戈肩甲的泥块,她恢复这一世惯爱的表情,笑着,就把冰冷疯狂的心思藏匿起来。
“走啊,我带你们打胜仗。”
不久之后,这些人就会知道,第二个沈将军活了。
沈辜,字抚安。
那个算命的说,她的手,能握住剑戟,然后向上,挑破长夜。
天下只有她能压住抚安这个表字。
走了。
沈辜带着她这一世的溃兵,到了离珦城只有几里地的小县,换下兵甲穿上粗布麻衣,然后如鬼魅般从绵绵群山溜进守备森严的珦城。
程戈等人没想到这个不大的少年,竟然对北疆地形如此熟悉,她指挥着众人从山道滑下卧倒辗转时,好像是在动用着自己的双手般自如。
她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将领,程戈肯定地想道。
进了珦城后,沈辜吩咐众人找到一间破落的道观躲藏,这儿的道士能逃皆逃,只剩个须皓白的老道士,老态龙钟地坐着,看见他们进来,丝毫不慌张。
“老道,我们来护城的。”
老道士点头,松弛的眼皮一层层堆褶,早淹没了眼珠。
“你别怕。”
他又点头,一派看淡生死的麻木。
沈辜便不再说话,她把马匹安置好,又从包裹里取出银票,放了一张在老道士的手里,然后把钱散尽。
“五人为一伙,取一长。向我这儿登名造册,写明籍贯。诸位既然跟了我沈辜,自然就是吃一锅饭的兄弟。破贼平乱,要么杀身成仁,要么功成身退。我不会亏了诸位同僚,也望诸位坦诚相待。”
程戈沉默地捏着银票,“我们要做什么?”
他是这些人明面上的官长。
沈辜面向他,“去购置城中铁器。阒贼应不会给百姓们留下兵器,他们破城却未屠戮,反而只是据守在此,必有大计。取铁锅等物,是铁便小心拿来,再寻一锻铁师傅,我们需要兵器。”
“你呢?”
她?自然是有更大的事情。
沈辜扫过道观内泱泱诸人,勾起唇角:“会知晓的,但不是此刻。”
她扭头喊王苌:“王苌!”
“在!”他用力地挺直身体,在沈辜的目光下,王苌总是自觉地表现出最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