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酒?”
遥遥蹲守的程戈忽站起,他拧眉到前面来,看见两人过近的接触,下意识去护卫他们的领头人。
默不作声地把沈辜挡在身后,他冷声说道:“你不在黑市里倒卖生意,上山做什么?”
“哦,程校尉啊。”杜把盏见到熟人,哑然笑了,“您不往南溃逃,又下山做什么?”
“。。。。。。”程戈咬牙,脸上划过一丝难堪,正要抖着为数不多的军威去震慑杜把盏,一只素白的手却绕过他的腰,带着他的腰封,把他用力扯到后面。
“一桶酒,倒是个好名字。”沈辜把玩着刀锋,抬眼笑眯眯地,熟稔地招呼道:“下在黑市想必有名望罢,不然怎么不叫酒桶饭桶,偏叫一桶酒呢。”
“不敢当,是江湖弟兄们抬举。”杜把盏很欣赏她,躲在草丛里的还是已经站起来的,都看出了这一点。
“但行走四海这么多年,某倒从未见过小兄弟呢。身手如此好,定不是寂寂无名之辈吧?”
“惭愧,正是一无名人士。”沈辜低眼瞥过他左手拎着的包裹,“杜兄这是准备离开珦城了?”
杜把盏半真半假地苦笑:“可不怎的,如今珦城沦丧阒贼手中。黑市中不缺良心都沦丧的人,某不欲与其为伍,无奈才走。”
“哦?”眯起眼,沈辜赞道:“兄能有此大义,足见值得交往。”
“大义不说,阒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是人都懂。为其效犬马之劳,就真的是去做牛做马,只有为人宰杀的份。”
点点头,她忽心生一计,“杜兄高见,小弟有一计策。若是成了,你我杀贼救国封侯拜相。若不成,亦是成仁成义,万世有民景仰。”
“。。。说笑了,某素日骗的就是百姓的银钱,不敢要他们的敬仰心。”
杜把盏有自知之明到滑稽好笑的程度。
他或许真是个恶人,且恶得十分真诚。
沈辜很愿意结交善恶纯粹者,他们在世间如此稀缺,每出现一个,都代表她能有个相携做大事的人。
周行是善之纯者,如今面前又出现个杜把盏,他若受己所用,会有大作为。
她点着刀把,神色不明地低头想了想。
而后说到:“杜兄习过武?”
杜把盏不意外沈辜能猜出,颔:“不才,少时因奇学过几年,后总被仇家追杀,也打不过杀手,便金盆洗手做了黑市买卖。”
做了黑市买卖,却叫金盆洗手。
敢情是从一违法勾当进到另一勾当里了。
沈辜笑道:“有道是幼功难废。兄既有如此本事,兼之在珦城有片天地,难道真舍得全放弃了吗?”
“不弃又能如何呢,”这个桀骜爽朗的男子太息,“几个时辰前,有阒兵的上官来半威胁半利诱我,去给他们带路出山。我虽贪财好色,却也知叛国乃是千古罪名,这才急急逃走。”
“无可奈何啊。”
“怎会是无奈何呢?”沈辜上前,主动承接了他的火把,像是把他的危险延到自己身上般。
“兄何不答应了那阒贼。”她用眼神安抚住杜把盏的张口,慢条斯理道:“实不相瞒,弟欲在这边疆险境杀出一番威名,如今钱帛不缺,可独独少能人相助。若是兄能与我里应外合,那弟可许诺你的平安,及黑市的一切。”
这少年不凡,眼睛神采飞扬,言辞亦圆滑。
只怕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或是世家子弟,仗着武艺群,来此疆境玩抛头颅洒热血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