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他拱手垂:“诸位珍重。”
沈辜身披猩红大氅,铁甲寒光地站在帐口,她望着老道士:“道长,您很快就能回道观了。”
她说的不是把尸体抬回去的回。
但包括宗端在内的绝大多数人以为的,就是死后回观。
和阒兵纠缠数年的战事里,除了镇国将军领兵的那几年,此前此后,屡战屡败的无能为力感早根深蒂固于庚兵们心里,成为他们挥之不散的阴影与恐惧。
沈辜说过,练兵容易,养志难。
从成丰十六年到成丰二十一年,她一直在破除万难训练自己的镇国军,让他们在战事里成长成真正的的铁骑坚兵。
她带的兵自是不负众望地让敌人闻风丧胆了,可就在庚、阒两国要掉个个儿,转换彼此悍兵强国的地位时,沈辜猝不及防死了。
十年辛苦,一朝流水。
且不说个人恩怨,单从摧毁军力致使国土沦丧而言,李持慎也是罪该万死。
——不过也快了,待到冬天,边防守将要奉召回京。
沈辜即将再见李持慎。
宗端折身,带领左右侍从和沈辜离开帐子。
到了外面,侍从自觉远离,留下两位将领面色凝重地互相对望。
“你瘦了许多。”
这数日来,宗端很难和沈辜见上一面,便是在去练场时,她总是匆匆来又匆匆去,无数次离去的模糊身形,而今终于换得注视着自己的副将的时机,停下来观望时,不免觉得熟悉又陌生。
她清减甚多,下颌线条有如工墨线,利落且坚韧。
双眸嵌在瘦削的脸上,愈显得明亮惊人。
除此外,宗端注意到沈辜不惯笑了,可他不能不想到她初见时又分明是那样的顽劣。
“酷暑将过了。”
顺着沈辜的话,他抬眼望着缓慢堕入西山的残阳,颔,“日月亦该换了。”
作为号施令的将领,两人时刻关注着疾风炎热,而当酷暑一过,秋风袭来,便意味着阒兵会在秋冬粮草荒没前起大攻甚至是总攻,从而死死压制住庚兵的可能反扑。?
秋冬时,马无藁(gao第三声)草,阒兵远涉沙漠攻占珦城,不习水土,当易生病。
而阒兵最善骑,手持大刀长矛,疾驰于马上时取庚兵头颅如探囊取物。
庚朝以步兵为主力,骑兵精锐却是寥寥。
春夏时仗借山势,打几支阒兵小队不在话下,但真若大战,沈辜料定庚兵们久无招架之力。
秋冬是庚兵反攻的好时机。
对此,阒搠和沈辜必定是同一想法。
是以他也一定会选择夏末,对庚国动一场声势浩大、一诀成败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