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音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到屋外传来了阵阵雷声,她望向窗外,刚才还淅淅沥沥的小雨,此刻已经演变成了一场阵雨,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闪电伴随着雷鸣。
“完了!没带伞!”
“看来要么淋雨要么只能被困在这里等着了。”
“烦死了,我的电影快要上了,等不了了,看来得冒雨冲了……”
包厢外的走廊上充满了没带伞的人的抱怨,然而谭音却一点也不在意,她推开门走出了包厢,大摇大摆地走在走廊里,想着过几天去把石膏拆了,带着这石膏,走起路来就利索不了。
其实这石膏两天前就能拆了,但因为出了横幅的事,谭音很害怕拆掉石膏后被她爸再次打断腿,因此回家入戏地装完悲情残障人士,才准备回归健步如飞。
谭音走到咖啡厅门口,才现这场雷雨下得是挺大,而门口此刻站着好几个带了伞的人,正撑开伞准备离开。
“这伞太小。”
“这撑伞的个子太矮了。”
“这伞绿油油的,远看活像顶了个绿帽子,不吉利。”
“这伞看起来不结实,待会风一大没准就被吹翻了。”
……
谭音一边点评着,一边在一堆伞里逡巡,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把合适的。这伞有纯黑的伞面,材质看起来高档,绝对结实,伞面很大,这伞下面再钻进一个自己完全不成问题,撑伞的人还挺高,此刻从谭音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握住伞柄的一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虽然撑伞的人早就已经走在了雨中,但大概刚离开,距离咖啡馆还不远。
谭音想,就是他了!
她用手遮住脑袋,冒着雨,一个飞奔就朝对方跑了过去,然后动作利索地钻进了对方伞下。
“还好还好,没怎么淋湿。”谭音一边摸了摸头上的雨水,一边下意识抬头,“这位大兄弟,我一起借用下你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噎在了嘴里,这撑着伞的,不是楚杭是谁?
楚杭身姿笔挺,一只手插着,一只手举着伞,眼神平视前方,大概还延续着刚才的情绪,脸还有些臭,然而对于突然钻进自己伞下的谭音完全熟视无睹,此刻冷淡地看着外面的雨。
当然,这样的反应不怪楚杭,因为他确实看不见。
楚杭出国交流没多久,谭音确实就被雷劈了,遭没遭天谴她不知道,劈完以后很长时间谭音都觉得没有任何异样,身上连个雷击纹都没留下,她甚至觉得自己作为被雷劈了还屹立不倒的天选之子,心理作用之下胃口更好吃得更多,还胖了三斤。
直到被劈几个月后一个雷雨天,谭音才现了不对劲。
一旦雨天或者快要下雨,只要再遇上打雷,她就变隐形了,不仅别人看不到她,连带着她说话,别人也听不到。而只要雷雨停了,谭音就又能恢复正常。
被雷这么一劈,竟然把她劈出了能力。
而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谭音觉得还挺带感!比如此刻,自己悄悄猫身在楚杭的伞下,竟然有一丝隐秘的刺激?
这么想着,她便小心翼翼地往楚杭身边凑了凑,既不让自己碰到对方,又避免自己被雨淋到。楚杭身高腿长,谭音必须小跑起来才能跟上他的度,好一直让自己遮蔽在他的伞中。
徐聿也撑着伞,走到了楚杭的身边,他揶揄道:“说句实话,谭音长得挺漂亮的,对你又这么一往情深,我看你要不从了算了。”
谭音两个字,就成功让楚杭的表情难看了起来,他嫌恶地皱了皱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年年成绩在建筑系里吊车尾,考了最后一名还恬不知耻拉横幅高调庆祝,和她在一起是想拉低自己的平均智商还是嫌生活不够刺激想找死?”
“你没听过一句话,女人有多漂亮就能有多作,按照谭音的长相,她这么作,也照样会有男生愿意买单……”
结果徐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杭冷冷打断了:“我们能换个话题吗?还是你准备去买单谭音?”
徐聿戏谑道:“她爱你爱的不可自拔,眼里哪里容得下我。”
不过这么一打岔,两个人也自然转换了话题,聊起了别的来。
然而楚杭大概永远想不到,此刻被他诟病的当事人正站在他身边,直勾勾地瞪着他。
谭音决定理直气壮的把自己的报复心甩给星座,毕竟谁叫她是大天蝎。
她抿着嘴唇,抬起手踮起脚,然后拉过了楚杭的伞面……
此时雨点更密集了,伴随着阵阵雷声,楚杭突然现自己的伞完全朝一侧倾斜了过去,虽然此刻风不小,但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威力,然而伞就是毫无理由地朝那一侧偏,并且偏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以至于自己右侧肩膀完全正中伞的边沿,被伞面上滚落的雨滴淋了个湿透。
徐聿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落井下石笑起来:“楚杭,你没吃饭吗?这才多大点风,你连个伞都撑不住了?年纪轻轻身体就这么虚?”
楚杭抿了抿唇,正了正伞,却现自己左侧仿佛有一股力量在与自己对抗般,他不得不用了十足的力,才终于把伞重新打正了。
谭音自然不肯放手,她就这么继续拽着楚杭的伞,决定和楚杭死磕。只是没想到即便如此,楚杭仍旧不肯把插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抽出来一起作战,还装作十分轻松淡然的模样单手撑着伞,明明拼命抵抗着谭音的力量,面子上却还一派镇定自若。
都说莫装逼,装逼被雷劈,谭音想,这老天爷怎么没开开眼,把楚杭给劈了啊?
徐聿不明所以,谭音却和楚杭在伞上角力,各不相让,明明风不大,可这伞一会儿微微往左偏,一会儿微微往右偏,最终大概是两个人用力不均,这伞竟然直接被拽坏了,质地高级的伞面被谭音彻底拉离了伞骨……
徐聿目瞪口呆看着楚杭撑着的空伞骨,又看了眼已经随风而逝的伞面,愣了半饷,才怒道:“这伞质量也太差了!不还是个高级的牌子吗?!风这么小连伞面和伞骨都分离了?”
……
好在没两步就到知行楼了,谭音顾不上楚杭,健步如飞就冲进了阶梯教室。这节是系主任的建筑力学课,根据历届学子们血的教训,想在建筑力学变态难度的期末考试里得分简直难于上青天,因此想要及格,就只能仰仗着多积攒点平时分了。系主任大名朱抗美,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秉承“聪明绝顶”的定律,头顶早已寸草不生,别看名字很刚烈,充满了对美帝的革命激情,但实际是个彻头彻尾的伪革命,日常最爱痛心疾地分析美国建筑行业是如何甩国内几条街的,在他的观念里,就连美国的砖都搬的比中国的好。
“谭音?谭音?谭音到了吗?”
谭音赶到的时候,系主任正叫到她的名字,谭音气喘吁吁地喊了声到,结果喊完才想起来,如今雷雨没停,系主任压根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