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就听旁边有人催促,“快别耽搁了,五郎不能见风,还是赶紧的把堂给拜了吧!”
不多会儿,林水瑶手上就被人塞了红绸,红绸另一头牵着的,正是病歪歪的程五郎。
“郎娘,一拜天地——”
一声高喊过后,林水瑶转个身,与程五郎一同对着天地齐齐拜了拜。
“二拜高堂——”
林水瑶又转过身,生怕哪里出了错,手上红绸攥得紧紧的。
“夫妻对拜——”
马上就要礼成了,林水瑶想着,心里咚咚直跳。
然而,就在俩人侧过身准备对拜时,程五郎突然被她身上浓厚的香膏味儿刺激到,先是仰天打了个喷嚏,紧跟着就剧烈咳嗽起来。
他这病拖了十六年,身子本就虚乏无力,眼下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地咳,每一声都像要把肺管子给咳出来。
堂上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都知道林家这位是娶来冲喜的,可别喜没冲成,家里直接就挂了白。
程婆子眉头皱着,“大郎,二郎,快快,把五郎给送回去。”
堂拜不成不要紧,五郎绝不能倒在喜堂上。
程大郎程二郎急忙走过来要扶程五郎,程五郎却慢吞吞站直了身子,咳嗽声被他强压下去。
林水瑶听到他低低说了句,“继续拜。”
她担心他支撑不住,却是不敢在喜堂上吭声,只得弯下腰,跟他完成了最后的对拜。
程五郎再度直起身,又一次被她身上的香膏味儿刺激到,这次连咳嗽的过程都省了,两眼一翻整个儿往后栽。
“啊!小叔叔又昏倒了!”程三宝噔噔噔跑了过来。
这不带一点儿惊讶的语气,可见程五郎三不五时地昏倒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林水瑶:“……”
先前程五郎打喷嚏的时候她就反应过来了,是自己身上抹的香膏味儿太重,刺激到了他。
想来也是,他这样风吹都能倒的人,哪能受得住脂粉香膏的刺激?
但林水瑶万万没料到,这味儿对他的伤害竟会如此大,她伸手一把掀了盖头,双目紧紧盯着已经昏厥在程大郎怀里的程五郎,顾不得被客人注视的害羞,小脸上写满了慌乱和无措。
程大郎刚准备把程五郎背回去,一抬头瞧见林水瑶,当即就傻眼了。
他不久前代替程五郎去林家下定,见过准娘林水英一面。
但眼前这位明显不是!
第oo6章我不是林水英
吉庆村和林家村中间隔了座高高大大的山,平时没事儿两个村的人基本没什么来往。
因此今儿来吃酒的客人,都没见过林水英和林水瑶姐妹俩,更认不出刚才与程五郎拜堂的并不是那位打小与程家有着娃娃亲的林水英。
程大郎见亲戚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心中虽然疑惑娘子为什么换了人,却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把事闹大,索性装作不知情,叫上程二郎和程四郎,三兄弟七手八脚地把程五郎往西屋送。
程婆子事先就担心程五郎会在喜堂上出状况,早把村东头的赤脚郎中也给请来吃酒了,这会儿倒是不用费脚程大老远去请,他老人家拨开人群就要进去给程五郎摸脉。
程婆子让二郎媳妇、四郎媳妇和闺女程芳芝招呼着亲戚们摆桌吃饭,程老爹陪客,她叫上刘媒婆和林水瑶一块儿,三人急忙去了西屋。
程大郎、程二郎和程四郎三兄弟在炕前守着,一个个面露担忧。
程五郎昏倒的时间并不长,孙郎中先给他熏了点儿东西再掐掐人中便醒过来了。
睁眼就见娘子跟在程婆子和刘媒婆身后进来,小姑娘的盖头被她自个儿揭下来捏在手里。
常年关家里没下地的缘故,林水瑶的肌肤比寻常乡下丫头的要白净许多,脸上稚气未脱,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瞧着倒是挺有灵气。
但只一点,就是瘦,太瘦了。
程五郎听说过他这位娃娃亲未婚妻家里日子过得并不好,却没想到会如此不好,十六岁的姑娘,养得跟没长大似的。
正想着,他又闻到了她身上那抹过头的香膏味儿,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倍感不适,他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鼻子。
程婆子大步上前,脸色焦急,“五郎,你好点儿没?”
孙郎中看了眼程五郎,又扭头看了眼林水瑶,大概寻到了程五郎喜堂上突然昏倒的根源,“是不是娘子身上的香味儿太冲了?五郎又是个受不得刺激的……”
这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刘媒婆心里咯噔一跳,暗叫不好。
出门的时候她就觉得瑶娘身上的味儿不对,当时赵氏说是村里嫁女的习俗,她也就没在意,哪成想刚到婆家就惹了祸事,把郎官给熏到昏过去。
程婆子又是个迷信的,否则也不至于急吼吼地把人娶过来冲喜,她要是一生气觉得娘子不祥要退货可如何是好?
这头刘媒婆急得火烧眉毛,她旁边的林水瑶却是后退几步,扑通一声对着程婆子跪了下来。
程婆子绷着脸。
因着娘子的缘故,自家小儿子在喜堂上当众昏倒,好好的喜宴弄得人心惶惶,她是有些不高兴,但五郎已经醒了,人没事儿,她还不至于不分场合火撒气。
“跪啥跪,灶屋里烧着热水,下去好好洗洗就是了,五郎要是再昏倒加重病情,以后有你好折腾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