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选之后,诸事烦杂,阿梨被卖至宋家,他去赴宴,出手救了她。6甫自以为这是再造之恩,而阿梨秉性纯善,逆来顺受,叫他从未生出警惕之心。也未想起来去核验她的身份,更未想过阿梨有朝一日竟会生出反骨,养出这么一个心腹大患在身边。
“赵国公此言差矣。下官在临州多年,此地风俗却是大异于中原。临州女子多莽撞凶悍,田间地头浑当男儿使,家里家外也多女子当家,丝毫不逊男儿。”6甫笑着捻须,与赵国公介绍临州乖于常理之处。
他说话的语气有几分引人入胜,见赵国公听得有,这些日子以来绷在心头的一根弦终于松动许多。
6大人与赵国公相谈甚欢,俞別驾自然也不甘做陪衬的壁花,哈哈大笑道:“正如6大人所言,下官家中便是夫人当家,我时常惧内。一众儿女,也是长女荟萃家中灵秀之气,倒衬得几个小子拙劣不堪。”
听闻他惧内,随行的几位将士俱都觉得好笑,连赵国公面上都难得展露笑颜。一时气氛融洽和乐,6甫便对6芙蕖使了个眼色。
“听闻赵国公有百步穿杨的神技,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您也为几个后辈示范一下,教教他们的射技?”俞別驾不失时机,趁机提议。
几人在旁边“联络感情”,插科打诨言笑之际,那头阿梨早在李贽的指点下,又连数箭。虽动作尚且不十分娴熟,但得益于不弱的臂力和沉稳的瞄准,她一箭射得比一箭准。后头射出之箭未曾出过八环。
见阿梨射得如此轻松,6芙蕖只以为自己做来也当易如反掌。她阿爹与俞別驾已经将路子铺好,只等她与俞泓开弓,擎等着赵国公开金口,像李司户教阿梨那样,手指抬一抬肘弯,压一压肩头,正一正腰肢,感情的火花也就擦出来了。
因了6甫与俞別驾“临州女子多彪悍”的铺垫,李宴信以为真。他初来乍到,无意为这些微末小事与临州的父母官生龃龉。因此也未令人换弓,只以下巴示意,让两女执弓摆好姿势,拉开弓弦。
6芙蕖向来看不上阿梨。见阿梨的箭术有模有样,心中自然并不将这门技艺当回事。阿梨能做得到的,她必也能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只是,当她依言拉开那柄弓,却瞬间明白事情与她所想,似乎很不一样。
虽则她手指上戴了皮护具,但三根指头痛得似要被勒断,那弓弦却只撑开一个极小的弧度,手上的箭却不慎飞了出去,才射了不足十步的距离,一头扎进了泥地里。6芙蕖有些傻眼,也有些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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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义女
6芙蕖先前见阿梨射箭,只觉易如反掌,自己应胜出她许多。哪想却浑不是那回事。游刃有余的只是阿梨而已。
她微有些赧然地侧头偷觑赵国公一眼,期翼着他能安抚安抚她,却见赵国公只面无表情,转头看向她身侧的俞泓。
俞泓才名在6芙蕖之上,成日最喜琴诗这样的风雅之事,养就一副袅娜无骨的样子,臂力还不及6芙蕖。她连将那柄弓端平都有些吃力。
看着她细瘦的胳膊开始轻微颤抖,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因着被赵国公盯着的压力,俞別驾心知坏了事,忙让儿子俞順给姐姐换了柄轻巧的小弓。
可赵国公刚刚被挑起的兴致已散了,并未再看俞泓一眼,反而也抱臂站在李贽身侧,看着那个骨子里透出一股狠劲的微贱舞姬。
“她倒是果真有些与众不同。”
眼见俞泓也吃了瘪,6芙蕖心中这才稍微好受一些。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阿梨的箭射得如何,一目了然,也远远胜过了6家和俞家的千金。射箭要臂力,非朝夕之间可磨炼出。她若是男子,如能充军行伍,假以时日,若能大难不死,必也能挣出一份自己的殊荣。
只可惜,军中自然没有女人的一席之地。
“我倒是有个主意。”李贽望着阿梨的顶,心中忽而生出一计,“神策军远来,将士们难以适应此地气候和地形。山匪凶残狡诈,仗着这地势,此战只怕打得旷日持久。不若在临州本地募集一支部伍,不拘男女,能通过考核者,皆可加入。”
赵国公蹙眉沉吟,似乎当真思索此事的可行性。
一旁俞別驾早反对道:“临州人口稀薄,又能挑出多少得用之人?况且此地本就贫弱,抽走一些人充军行伍,谁来耕种服役?神策军靡费不菲,再多添军户,耗费更甚。”
之前俞泓在采选之时,正因这个李司户多嘴而错失魁之名,俞別驾心中早对这位放纵不羁的同僚有些怨怪,因而李贽一开口,他便出言反对。
李贽凉凉地望一眼俞別驾,唇角的笑意有一丝讥讽之意:“只怕是俞別驾忧心旁人脱颖而出,反倒衬得你这位別驾大人无能。”
临州府也养着一支八百多人的府兵,却是辖制在俞別驾一位文官手中。而衙中择取兵丁,竟不以武艺见用,而是任人唯亲。
这八百余人的府兵,年龄从十余岁到七八十的都有,这些年也未曾闹出过什么大乱子,只不过对上唯唯诺诺,待下趾高气扬,要说剿匪的本事,自然是庸碌平常,难堪一击。
俞別驾被他一呛,老脸气得通红,待要辩驳,却听李贽又道:“俞別驾既忧心征召部伍耗费军需,无人耕种,那便仍以临州府的八百府兵为建制,令所有在役的府兵一并参与考核。凡无法通过考核者,一律裁撤,叫他们自回家种田。而择取民间有能者充实于行伍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