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以萝对于生日的印象除了奢华便是疲惫。
前船王江东破产负债被捕的第82天,江以萝已经完全适应了眼下的生活,并没如旁人猜测中的那样日日以泪洗面,她甚至开始喜欢上了这套装修简约的小公寓,虽然这间公寓比她过去的浴室还小了一大圈。
刷牙的时候,曾经的江太太打了通电话过来,说自己人在外地,不能陪她吹蜡烛,礼物后补。
放下电话的前一秒,江以萝犹豫了一下才说“谢谢,妈妈”。
这声“妈妈”害前任江太太尴尬了片刻,顿了顿又说:“找朋友一起庆祝,别一个人闷着。”
江以萝倒觉得彼此没必要尴尬,虽然父亲破产后,前任江太太其实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很快要改嫁的消息害她不算幼小的心灵着实震撼了一把,但在被她误认为“亲妈”的二十余年间,前任江太太仅仅是只顾自己享乐不怎么管她,从未如灰姑娘的继母那样一心一意地当后妈。
对江以萝来说,假如江家破产是八级地震、那么亲妈变后妈就是强余震。幸而她心理足够健康,没有自暴自弃变龄不良少女。
她正考虑要不要出去买个生日蛋糕给自己,周圆圆竟带了一大波人杀了进来。
周圆圆把那只硕大而俗气的蛋糕举到江以萝的眼前,表情夸张地问:“生日快乐!感动么感动么?”
听到她说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生日会想不开去跳海,特地拉上了小学同学一起过来,极为不习惯被一群陌生人踏入私人领地的江以萝硬扯出了一个微笑:“我~好~感~动~”
江以萝环视了一下周圆圆带来的那七八个同学,尴尬地现早就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了。
好在周圆圆组织能力极强,马上指挥众人收拾屋子洗菜做饭,没怎么给大家留追忆小学时光的机会。
江以萝小学五年级时,白手起家的江东已经跻身上流社会,便把女儿转入了所谓的贵族学校,但江以萝和周圆圆当年太要好,即使家庭背景不同,之后再未同校,也一直情如姐妹。
切完蛋糕,众人涮起了火锅。
江以萝不习惯与一群不熟悉的人同锅吃饭、也不爱喝啤酒,犹豫着迟迟不下筷子,一个圆脸女生见状“切”了一声,不屑道:“矫情,知道我小时候烦你什么吗?就是矫情!”
听到这句,江以萝才记起这位就是小学时带领同学们一起排挤自己的班长。在小学生眼里,班长就是权威,周圆圆开始也跟着大家一起不搭理她来着,直到三年级时弄丢学费、江以萝大方地拿出零花钱替她补交,帮她逃过了爸妈的责罚,周圆圆才感激涕零地鼓起勇气站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被排挤。
“你哪是烦她矫情,你是嫉妒她长得漂亮家里有钱学习又比你好吧!”班长旁边的矮个男同学笑道。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静默了两秒,另一个女生饮尽罐中的啤酒,打圆场道:“其实也不能怪人家江以萝,人家爸爸有钱,含着金钥匙出生,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
“我矫情?”江以萝第一次听到旁人这么形容自己。
“那时候我们都盼着课间餐,只有你说吃不惯,拿学校的包子牛角面包馅饼去喂流浪猫……”
“每次大扫除你都不干活,让你家的保姆替你扫地擦玻璃……”
“小时候的事还提什么提!江以萝你别太难过,钱多了未必好,你现在这样多接地气,看着比为富不仁的时候顺眼多了……”
为了感谢大家“不计前嫌”地来为自己庆生,为了证明自己并不矫情,江以萝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两罐啤酒。
九点不到,众人早已醉成一片,只有周圆圆还算清醒,她干笑着道歉:“我不知道她们喝多了会胡说八道,她们讲话虽然不好听,心还是很好的。我爸爸看相特别准,他说你命里多金,注定一辈子大富大贵,倒霉只是暂时的。”
江以萝倒不介意,怎奈矮个男同学一再表示从小就视她为心中的女神,迫于班长的威武才不敢和她说话,即使她爸爸负债入狱,家境殷实的他也不会介意,愿意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江以萝消受不了他的好意,只得借口出门替大家买解酒药逃离了自己的公寓。
刚走出小区,江以萝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来自季泊均的短信和一汇款,只有一句冷冰冰的“生日快乐,喜欢什么自己买”,汇款数额倒是很吉利。
其实比起圈子里其他旧友的集体消失,这条微信也算不上冷冰冰。但许是喝了酒,江以萝竟贪心不足地妄图借酒装疯逼季泊均承认对自己余情未了,她头脑一热,当即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他的豪宅。
江以萝的运气实在太好,一下车就看到了目标人物。
季泊均正和助理陈帆站在路边等待司机把车开过来,不远处还立着个很眼生的年轻男人,那男人在夜幕中非常显眼,竟把季泊均的风姿都压下去两分。
江以萝脑袋晕晕,竭力回忆却想不起这人是谁,他和季泊均看上去很熟络,可季泊均的好朋友她分明都见过。
或许是因为之前没怎么喝过啤酒,明明度数不高,区区两罐居然就害酒量不错的江以萝醉到走不稳,她挤了两滴眼泪朝季泊均狂奔了过去,可惜头太昏,功败垂成地被路牙石绊倒,幸而抓住了季泊均的袖子得到缓冲,不然一定会摔掉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