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云追过来看到就是这一幕,冲过去把孩子抢回来上下检查,有些失分寸,嚷道:“怎么回事?”
都不要禾儿说话,拉着她的妇女先开口,说:“你女儿把我的鸡打死了!一天下两颗蛋的好母鸡,我跟你说,不赔我五块钱我找你们领导去。”
徒手打死鸡?
赵秀云怎么不知道孩子有这本是,询问的眼神看向她。
禾儿闯了祸就一脸乖巧,讪讪点头。
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赵秀云老老实实掏钱,一只下蛋母鸡要五块不算多,这要民风“古朴”些的地方,能扒掉你一层皮。
妇女拿了钱,死鸡往她手里塞,说:“归你了。”
话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那可是好母鸡啊。
赵秀云拎着鸡爪子,递给方海,这才腾出时间来问怎么回事。
禾儿起初磨磨蹭蹭不肯说,就说是不小心撞到的。撒谎都不会,又不是飞机大炮,一个小姑娘能把鸡撞死?
闯祸和撒谎是两桩罪,赵秀云到家就抽木棍,甩出声音来,威胁说:“给我老实点。”
禾儿有什么敢不老实的,吞吞吐吐地说:“钱正义给我一个弹弓。”
后头的话,不用说都很清楚了。
赵秀云三令五申不许孩子玩弹弓,那玩意没个准头,危险得很,打破玻璃打死鸡顶多赔钱,打着人可不是小事。
还来阳奉阴违这套,明知故犯,不打不行。
方海眼看不好,赶紧岔话题说:“你不是说钱正义老欺负你吗?怎么还给你弹弓。”
禾儿照实说:“他在玩,我说我也想玩,他就给我了。”
这种弹弓是自己捡树枝做的,顶多皮筋要两分钱,要钱的东西,禾儿是不敢白拿别人的,她生怕自己加一重罪,伸手比划说:“我攒的五颗糖,全给他了。”
一分钱两颗糖,算起来她还亏了呢。
赵秀云才不会被这种小伎俩打扰,接着问道:“你是故意打鸡,还是鸡跑出来被你打到的?”
两件事可不是一个性质。
禾儿嗫嗫不语,她在亲妈跟前真没有能瞒过去的事,哪怕是方海都看出不对来,没法替她遮掩。
赵秀云棍子抽桌上,出响亮的声音,父女俩都是一抖。
禾儿眼泪都快掉下来,支支吾吾地说:“我每次打都不中,以为不会中的。”
简直是火上浇油,赵秀云越气不过,说:“以为,你以为就可以这么做吗?谁教你的,这次是以为打不中鸡,下次是以为打不中人,就不是五块钱能解决的事情了。方青禾,我看你现在胆子大得很,越叫你不要做什么,你越要做什么。”
禾儿辩解道:“是王娟说,她们家的鸡,打中也没关系。”
谁知道她是没关系,她妈妈有关系。
赵秀云本来还想说明天去问问老师,哪怕是孩子犯错,怎么能让她跟着生人走,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这会一回忆,脑海里出现个人影来,奇怪道:“王娟又不是你们班的,你们又不熟,她凭什么让你打她们家的鸡?”
禾儿有些讪讪道:“她那里知道我会打中。”
打十次,十次不中,脚边的东西都打不中,那只鸡明明离了好几米,偏偏打中,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它就该这天死。
哎呀,叫命里啥来的,要不是妈妈在脾气,得问问的。
赵秀云岂止是脾气,她大拍桌子说:“那是因为你心存侥幸,所以才会犯错,如果不做,根本不会有机会犯错。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今天必须要挨揍。”
一顿打肯定是逃不掉的,禾儿巍巍颤颤伸出手。
方海自己负伤在身,肯定是没办法替他挡,更何况他负伤还有点“戴罪之身”的意思,自身难保,哪里敢替她出头。但看着不管又舍不得,忍不住想帮着找借口,说:“你不是早上想买鸡没买到吗?”
一双腿都快走成竹竿了,连鸡毛都没看到,这叫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
明明是闯祸,被他这么一说倒像件好事,赵秀云都气笑了,说:“怎么,我还得夸她做得好?”
语气里满是嘲讽,大有你敢说是给我瞧瞧的意思。
方海不敢,想着先下手为强把孩子骂一顿,寻思挨过骂该打得轻一点吧,说禾儿道:“你看你,怎么这么调皮,妈妈的话都不听,那么多同学都去学农,就你闯祸回来,不像话。”
说得轻飘飘的,禾儿哪里会放在心上,双手捏着裤边,只看妈妈,惴惴不安得很。
赵秀云等着看他能再说出什么花样来,高高举起的手轻轻落下,示意他接着说。
方海大受鼓励,装作严肃的样子说:“你看看别的孩子,是不是都很乖。童老师家的清韵,人家从来不闯祸。”
话一出口,赵秀云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
禾儿率先反应过来,一跺脚说:“她再乖,也不是你女儿。”
她最听不得“陈清韵”三个字,现在爸爸还当着面说她要跟陈清韵学。
小姑娘委屈都委屈死了,陈清韵陈清韵,一个毽子都踢不了三个的人,王海军还夸她好厉害,现在爸爸也夸,凭什么!
她的脾气来得没有道理,又带着借题挥,摆出我现在很委屈,你要打就打吧的姿态。
赵秀云哪怕看出来了,都下不去手,反手甩在方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