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排行周排行月排行日推荐周推荐月推荐

并读小说>盛唐风月>第72章 天真的狂士

第72章 天真的狂士(第1页)

第72章天真的狂士

“杜郎君,王郎君为人自负高傲,得寸进尺。往昔若才有不如其者,其于文会诗会必语多讽刺,事后更大肆宣扬己名,抑他人之声。若杜郎君想要退让一步避其锋芒,恐反受其害。且此前他曾有书与高御史求官,语多狂悖,为人可见一斑。”

杜士仪微微一侧头,见背后一青衣侍婢上来含笑给他斟酒,赫然是此前玉真公主依他所言书酒筹的时候,一旁伺候的那名婢女,他立时回过神来。虽不知这是玉真公主授意,还是此婢自作主张,但王泠然既是那般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他总不好太过示弱,一转念就索性笑着点点头道:“王郎君所言极是。既如此,有劳贵主命人去取此前那些酒筹可好?”

众目睽睽之下,玉真公主一点头,不多时,便又有一个侍婢便双手捧了一具筹筒上来。只见这筹筒通体鎏金,底下依稀可见一座起伏的山川,山川之上则是双瓣莲花负着镌刻了龟鹤纹的筒身。她抬头看了玉真公主一眼,便轻手轻脚地揭开了那鎏金盖子的盖钮,又捧着筹筒团团给众人瞧看,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主位食案前头的一张高几上。

在座的客人多是来过这座别馆不止一次,见其中那些酒筹并非往日见过的那些金玉之物,而是寻寻常常的竹签,一时都有些纳罕。这时候,杜士仪的便轻声对身后侍婢吩咐了一句,见其立时应声而去,他方才笑道:“适才贵主与我言说,别馆中酒筹虽有数套,但一来二去行得多,也就无趣了,请我新制酒筹。不过我并非急智,两刻钟方才得了二十筹。而王郎君言道我年少不能服众,我深以为然,这剩下三十筹,可否请王郎君一展大才,替我拟完?”

王泠然听到今日俗令竟要拟新筹,一时立刻眼睛一亮。他去年及第之后始终不曾授官,也曾经去各家官员府邸碰运气,但凡有些关系的便写信自荐,到现在为止仍然石沉大海。若不是他因缘巧合受人点拨找到了玉真公主门头,前两次赴宴都是竭力展才,恐怕还在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只消这一次,他能够将这个玉真公主显见颇为看重的杜十九压下去,料想玉真公主必然会举荐于他!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只见邻座的一人对他微微一笑,意甚鼓励。记起别人称其为姚大郎,竟是致仕宰相姚崇的长孙,他立时更加打起了精神,当即满口答应道:“这还不容易,将那些酒筹拿来!”

等到两个侍婢合力将高几连同筹筒一起搬到了他的面前,又一个侍婢笑吟吟地捧来了空白竹签以及文房四宝,他方才满不在乎地从筹筒中取出了杜士仪已经拟就的那些酒筹。看了一眼上头的字迹,他便轻笑道:“杜郎君的这一手飞白,倒是有些女儿气!”

然而,说完这话,他也看完了那一筹上头的诗句,面色顿时为之一凝。他没有注意到四周其他宾客有些微妙的面色,径直又取了下一筹在手,看完之后又是脸色微变。如是一一看完那总计二十筹,他早先的得色和自信全然无影无踪。接下来还有三十筹,可别说要盖过杜士仪那二十筹,就是要勉强和这些平齐都难。更何况,杜士仪所拟酒筹字字句句不离杯中之物,虽有少许是拾前人牙慧,可大多却是新作,他就算把从前的旧作都搬上去,似乎也绝不足以凑足三十之数!

王泠然人虽倨傲刻薄不讨喜,但在座的宾客都知道,其人科场告捷,颇有真才实学,更何况在去岁及第者之中,他这个前进士是年纪最小的!此刻他由自信满满到怅然若失,这种情绪变化人人都看在眼里,一时间,对于杜士仪所拟的那些酒筹上究竟都写了些什么,好奇的人绝不在少数。而玉真公主瞥了一眼提笔良久却难以下笔的王泠然,想起其竟然对自己的字亦是敢随意评头论足,不禁更添几分不喜。

恃才傲物是才高者通病,可此人实在是狂妄得过头了,怪道听说此人进出自己之门,岐王会私下里那样告诫她!

而杜士仪见王泠然正在攒眉苦思拟定酒筹,今日一早出门,午饭也只是随意用了两口干粮的他早已腹中饥饿,此刻索性若无其事地吃起了侍婢送上来的串脯,又是小半碗汤丸下肚,继而满饮了一杯富平石冻春,这才再次抬起头端详王泠然。眼见对方额头隐现油光,也不知道是这堂上太热,还是因拟不出新筹而急得冒火。而放眼其他诸宾客,便没有一个自告奋勇上前去帮忙的,都在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人出了毫不客气的嗤笑声。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到面前多出了一只莹白玉手,抬头一看,却只见是那先前出言提醒他的青衣婢女正跪坐在一旁给他斟酒。等人斟完酒后低头行礼毕便要站起身来,他突然开口问道:“你此前说王郎君有书与高御史求官,语多狂悖,是什么缘故?”

那婢女微微一愣,转头先去看了一眼王泠然,随即方才扭过头来,轻声说道:“杜郎君不知,王郎君去岁及第,然吏部选官时而循资格,时而凭机遇,要候一缺,三年守选并非空话。恰好王郎君与朝中高御史同乡,因而便写信与高御史求官。其中有字句云……”

她顿了一顿,这才流利地诵道:“仆之怪君,甚久矣……公之辱仆,仆终不忘,其故亦上一纸书,蒙数遍读,重相摩奖,道有性灵云。某年来掌试,仰取一名,于是逡巡受命,匍匐而归,一年在长安,一年在洛下,一年在家园。去年冬十月得送,今年春三月及第。往者虽蒙公不送,今日亦自致青云。天下进士有数,自河以北,惟仆而已。光华藉甚,不是不知,君须稍垂后恩,雪仆前耻;若不然,仆之方寸别有所施。何者故旧相逢,今日之谓也。仆之困穷,如君之往昔;君之未遇,似仆之今朝……”

洋洋洒洒背诵了一大篇,她见杜士仪果然面色微妙,微微一笑便说道:“前头还只是语多怨望而已,然最后数句却更匪夷所思。‘意者,望御史今年为仆索一妇,明年为留心一官。幸有余力,何惜些此仆之宿憾,口中不言;君之此恩,顶上相戴。傥也贵人多忘,国士难期,使仆一朝出其不意,与君并肩台阁,侧眼相视,公始悔而谢仆,仆安能有色于君乎?仆生长草野,语诚触忤。并诗若干,别来三日,莫作旧眼相看。山东布衣,不识忌讳。泠然顿。’”

倘若说前头还只是觉得这家伙睚眦必报有些没风度,那么听到此信最后所提的要求,杜士仪简直便是瞠目结舌叹为观止。不过是同乡,前时又并无多少深厚交情,这王泠然先是得意洋洋炫耀自己中了进士,然后就是对人家劈头盖脸一通指责,最后甚至语多威胁,不仅要官,而且还要媳妇,若是不给,他日万一于朝堂平起平坐之际,必然施以白眼!尽管他竭力想忍住,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王泠然之天真,实在是他闻所未闻!不过,却也有些率直可爱!

笑了好一阵子,他方才饶有兴味地看着那婢女道:“如是文章,亏你能够倒背如流!今日多承提醒了!”

“郎君言重,贵主早有吩咐,若郎君有言,令婢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叫什么名字?”

“承蒙郎君垂询。”那青衣婢再次深深俯,随即方才低声道,“婢子贵主近身侍婢霍清。”

观此婢容貌俊秀谈吐清雅,必然是玉真公主喜爱之人,杜士仪点了点头便收回了目光。见那边厢王泠然依旧还在冥思苦想,然而那张脸却憋得通红,其他宾客多半百无聊赖,议论讥嘲的声音比之前更响亮了,想想这家伙恃才傲物却又天真可爱的性子,他想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便重重咳嗽了一声。现玉真公主心情甚好地看了过来,其余宾客亦是稍稍为之一静,他便站起身道:“今日宾客不过十数人,若是单单某与王郎君殚精竭虑,其余诸位未免太过清闲。与其大家作壁上观,不如各出一二筹,续完了这一套酒筹如何?”

玉真公主见王泠然赫然满头大汗,虽厌其自大,但也不想太让其难堪,当即颔笑道:“便依杜十九郎此言。霍清,去取那些已经制好的酒筹,与诸位宾客一观。”

尽管刚刚不少人都暗笑王泠然夸下海口却出了丑,可当霍清用木盘捧了那些竹筹给众人传看,不过须臾,诸席之上便鸦雀无声。看到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都在悄悄打量着自己,杜士仪安之若素地拿起手中酒盏呷了一口,随即轻轻舒了一口气。

有这一次的经历,日后想来不会有人总以为他江郎才尽年少可欺,非得挑他这个软柿子捏,他也能轻松些!

酒筹传到姚闳之手,他一筹一筹看完之后,立时根据笔迹分辨出了哪些是王泠然所拟,哪些是杜士仪所拟。他更能品味得出来,杜士仪所拟的那些酒筹不但是玉真公主亲笔所撰,而且每一句皆是少有的绝妙佳句,否则王泠然毕竟是七岁闻名于乡,去岁二十六岁高中进士科第十九名的才俊,哪里会如此狼狈!说起来,祖父这一次罢相之后,尽管保住了姚家荣宠,可姚系一党在朝已经式微了,如今崔家亲近杜士仪分明是在投资将来,他身为姚家长孙,也该尽力挑几个人亲近亲近,以备将来!

王泠然此书绝非我杜撰。唐朝多狂士,比如李白以宰相之才自诩,所以王泠然自荐书中如此自以为是,也不足为奇。此人才高而短命,自以为怀才不遇估计就是致命伤……

(本章完)

书友推荐:四合院中的路人玻璃灯开局无敌,吾乃不朽大帝等你上线1979黄金时代直男宿主被反派强制爱了嫂子,求你,弄死我芭蕾鞋反派:女主不听话有啥子办法?天人图谱书呆子很苦恼玫瑰头颅炮灰是心机美人(快穿)顶级村医夜泳山村小神医不灭神主医生我还有救吗封神:开局一个凤凰分身下雨天
书友收藏:权力巅峰:从借调市纪委开始桌边[校园]绝色佳人挥洒校园缘分似梦她是儿媳公媳高综穿之我只想过享福生活八零掌中娇孕期掉眼泪,佛子轻哄娇妻放肆宠穿越宋末,从琼崖崛起香落九重玫瑰头颅婚色糙汉,超品神婿开局萌男变身美少女风水之王综影视之创死所有主角古龙世界里的吃瓜剑客缠金枝(古言1v1,先婚后爱)科举:儿啊,光宗耀祖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