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听着他们争辩,脑子里乱哄哄的,她终于受不了了站起来,“不要吵了,求求你们不要吵了!”
她快要疯了!
陈欣目不错珠盯着刘丽芬,眼睛红得几要滴血,“妈……是不是只有学习好才……才配当你的女儿,是不是只有学习好才是对的,其他都是……都是错的,你到底在意的是我,还是我的……学习成绩?”两行热泪滚了下来。
她问出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疑惑,妈妈对她好她一直知道,可她分辨不清她爱的是她本身,还是一个学习好的她。
刘丽芬脸色微滞,她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根本也分辨不清。
但她是母亲,天然具有权威,她不愿在女儿面前示弱,于是道:“这什么跟什么?我们在谈你为什么退步这么大,扯到这上面干什么,努力学习就是学生的本分,如果你努力一点——”
“妈,”这一声几乎嘶吼出来,陈欣浑身上下抖如筛糠,声音也在颤,“我这么努力了难道你看不到吗?我就差把睡觉……睡觉的时间用来学习了,还要我怎么样呢?这些天我状态一直不好,头一直疼,妈,难道这些你都看不到吗?”陈欣急得跺脚。
为了满足她妈的期待,她已经透支精力到了极限,妈妈看不到她这么痛苦吗?还是她视而不见,只想逼迫她去完成她的目标,至于她开不开心,谁在意呢?
也许她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反正学习不好,就没有用了,她已经令她失望。
许为伸手去拉陈欣的胳膊,想带她去房间冷静一下,陈欣心如死灰,猛地甩开他跑出客厅,直往大门口去。
“陈欣,”许为风一样跟出去,继续拽她的手,“天黑了,不要出门!”
“别碰我!”陈欣回头,盯住许为的眼睛吼出这一句,然后连鞋也没换就冲出了门,“咣”的把门带上。
许为也穿着拖鞋跑出去追,一直追着她上了电梯……
而此时,许为房间里的手机已震动了好一会儿,约他去咖啡馆的宋含章在十五分钟前就到了地方,然后在qq上问他出了没有。一直没等到回应,她就打电话过去,还是没回。
她知道许为所在的小区,于是直接打车过来了,现在人就在双胜小区东门外,契而不舍地给他打电话。
四月初倒春寒,夜风尚有几分料峭,陈欣在室内把外套脱了,现在身上只穿着件长袖t桖,一出单元门便觉有股凉意渗进衣服里,更觉心灰意冷。
许为会安慰人,只能在她身后默默地跟。
陈欣哭得忘乎所以,一路哭着出了小区南门,外面夜色浓重,她不知该往哪儿去,顺脚就往右走,沿着小区一路走,踢踏踢踏,她脚上还穿着居家的拖鞋。
几辆摩托车呼啸而过,大灯照亮了陈欣单薄的后背,她的倒映在墙上的影子在往后。
高楼如峰,黑夜如盖,他们行走在城市的沟壑里,许为感觉自己和她是这世上唯二的两个人。
他从来逻辑至上,很难共情他人,但此刻他对陈欣的痛苦全然感同身受,她的每一声哭泣都仿佛是从他胸腔里出来的,他的喉头也像哽住了一样。
她的痛苦,也即他的痛苦。
不知不觉快走到小区东门,陈欣哭得身心俱疲,所有的疑惑、痛苦和不甘都随眼泪流了出去,身体也好像被掏空了,她踉跄着走到路边一棵大杨树的阴影下,蹲下来,双手抱着脑袋埋进双膝间。
情绪泄后的空虚,比这夜还寂静。
道路尽头传来几声狗吠,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和她的啜泣声一起。
许为的心揪疼,他走到她面前站定了,陈欣溶解在杨树的影子里,他的影子,却在路灯下拉得老长。
这一情景,全部落在东门口那辆出粗车上的乘客眼里。
宋含章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了,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的是许为的号码。
今天她是做好了准备要跟许为分手的,从上周在咖啡书屋外,他默认自己喜欢陈欣开始,她就在为分手做准备。
她想好聚好散,今天好容易鼓起勇气决定来一个正式的告别,却没想到看见这样的画面。
她还准备告别时,像电视剧里男女主分手时那样问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现在她知道,不必问了,从头到尾,她都在别人的感情里当配角。
“师傅,我要等的人没来,”宋含章微微哽咽。
司机感觉她情绪不太对,纳闷地看了眼后视镜里宋含章的脸色,说:“小姑娘,你现在要去哪儿?”
“回家,剑南路34号紫金公寓,”宋含章说。
“好嘞,”司机为自己轻轻松松又接到一个活儿高兴,他动车子,打开了蓝牙,阿桑寂寞的嗓音和这夜正适配。
“我们的爱情,像你路过的风景,一直在进行,脚步却不肯为我而停……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出租车从许为身边驶过,他一无所觉,始终背对着马路,眼睛里只有树影下缩成一团的陈欣。
感觉到些微冷意,许为双手插进衣兜里,问陈欣,“你冷不冷,我没带外套。”
陈欣缓缓抬眼,望见许为低垂的眉目,原来他一直站在她身边,蹲着身望他时更觉得他高了,像棵树那样。
“我不会回去的,”她声调沙哑。
“那就不回去,”许为说,“我带你去李子阳家借住,他家很多房子在出租,就去我之前离家出走住的那间。”
以前的陈欣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离家出走,但今晚,她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