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仙器我能要吗,我有那么不懂事吗?”“懂事”的奚世子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凑上去跟杨安礼睁眼说瞎话,“我跟因果兽有特殊的缘分,原来天机的赵尊长就给过我一只,它跟我可好了,还救过我一命……怪想念的。”
杨安礼目瞪口呆,还从来没遇到过提这种要求的:“这……”
奚平就说:“不行也没事,明天端睿师叔不就来讲经了吗?我问她讨。”
杨安礼:“……”
不是,端睿大长公主是你家二姨怎么的?
“给他拿一只吧,老祖宗当年在潜修寺里留了几百件木雕,都是她老人家不要的,反正也摆不完。”路过的苏准摆摆手,“她不会计较这个的——小子,回去不许四处显摆,不然人人都来讨我可吃不消。”
苏长老听说奚平在人间的“壮举”,早知道他是头天生没长“敬畏”那根弦的神兽,支将军面前都口无遮拦,没准真能干出朝端睿大长公主要玩意儿的事……支修奇了,哪招来这么一位奇葩?
奚平蹬鼻子上脸:“谢谢苏长老!我要最胖的那只。”
太岁:“……”
怎么这也可以?
这时,忽听有人说道:“苏长老,请问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定之龟’吗?”
周樨赞叹地站在一座石台旁边,只见石台上放着个三尺见方的大铁盘,上面悬着弦,有粗有细,弦上悬着一只镀月金的龟,栩栩如生。
烟海楼的弟子们围上去。
“殿下,这是什么?”
“此物名叫做‘一定之龟’,”周樨说道,“‘龟’同‘规’,也同‘轨’。图纸是早年端睿大长公主亲手画的,据说能回答人间一切不解之谜,可惜一直没人能成功做出来——长老,这是仿作还是雕像?”
“是仿作,”苏准说,“降格仙器,镀月金龟体内设有灵阵,能听懂人话,问它一个问题,弦响三声是肯定,响一声是否定。太复杂的问题自然回答不了,不过你们这个阶段还是可以的。往后在修行上有什么不解,找不到师兄们问,可以翻找典籍,也可以来问神龟……不过这东西毕竟只是降格仙器,只能回答‘是否’,注意不要问太模糊的问题。”
苏长老说着,轻轻地敲了敲金龟的头:“今天膳堂给管事们准备的消夜里有八珍豆腐羹吗?”
铁盘里释放出细细的白汽,金龟闻声而动,轻轻地摆了一下尾巴,一根弦“嗡”的一声。
没有。
“可太好了。”苏长老不知是不吃“八珍”还是不吃“豆腐”,总之大大地松了口气,又对弟子们笑道,“都看懂了吧?问题可以大声问出来,要实在不想让人听见,自己默念也可以——只是默念须得心无杂念,集中精神才行。”
有人问道:“长老,神龟都可以问什么?”
“什么都行,修行上的不解、日常琐事,甚至凡间亲属是否安好。”苏准说,“可有一条,不得问玄门忌讳的事。要是不清楚什么犯忌的话,你那问题最好只专注你自己——别随便打听别人的事,比如‘罗师兄今天心情好不好’之类,那可是会触碰别人的灵感的。”
奚平插话问:“长老,这怎么界定?假如我问‘我是不是同窗中修炼进境最快、最有希望进内门的’,问的是我自己,但得跟别人比,算是打听别人吗?”
这话简直狂得明目张胆,周樨眼角一跳。
苏长老笑道:“这倒还好,但你要是具体点了某个人,拿来同自己比较,就算打听别人的事啦——有愿意试试的吗?”
奚平刚要说话,想起什么,又将视线投向四殿下,可巧周樨也正好在看他,两人隔着几丈远飞快地打了一场眉眼官司。奚平假模假式地一笑,冲周樨做了个“您先请”的手势。
周樨冷冷地收回视线:“弟子愿意先试。”
他说着上前去,余光扫着奚平,定了定神,心里默念:“我现在是这一届弟子里进境最快的。”
金龟喷出蒸汽,众目睽睽下,轻轻地,它摇了一下尾巴。
铮——
你不是。
周樨的五官扭曲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硬是没有掉风度。他冲苏准一抱拳,大大方方地说道:“弟子不才,方才问的是自己是不是进境最快的,神龟否认了,果然还不够用功,不知是哪位同窗领先了一步。”
话音没落,几道或明或暗的视线就投到了奚平身上——他是目前唯一一个从罗青石手里拿到过灵石的人。
“诸位同窗不如也都来试试,”周樨回过头来一笑,“士庸,你也别站那么远。”
奚平被他点了名,也不推脱,回手将书往常钧怀里一塞就依言上前。
把手放在金龟上,他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周樨一眼,吊儿郎当地说道:“一样的问题。”
苏准刚要开口提醒他,降格仙器没有那么灵敏,最好还是清楚地把问题问出来。就见那金龟缓缓地在弦上挪动,拨弦三下。
它恰好伏在最细的弦上,弦音极尖,那三声弦动无端让人头皮麻。
奚平慢吞吞地将手揣回到了袖子里,有那么一刹那,他脸上是一片空白的。
不过那奇怪的表情只一闪,快得仿佛错觉,奚平扭过头来时,就又是那张欠八顿臭揍的面孔了,还堪称挑衅地对四殿下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