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紧将何大强拉到乡镇卫生院,大夫一看根本就没法救治,简单清洗包扎后,让家属想办法送县医院吧,不然人就不保了。
人命关天,支书半夜三更敲响了公社书记的门,借了乡镇上唯一的一辆公车,拉着半死不活的何大强,郑玉兰和何花赶往县医院。
医院急诊室内一片混乱,有中毒的、有车祸的、有打架受伤的……,大厅充斥着哭喊声、呻吟声、吵闹声……,根本没人理会昏迷不醒的何大强。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白大褂,医生一看根本处理不了这么重的病人,目前也没有空床位,将他们支到了护士站,护士站也忙得脚朝天,根本看不到人影。
支书急得团团转,没有认识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郑玉兰已经瘫软成一堆,只会默默的流眼泪。
何花没有经过这样的场面,脑袋里一片空白,看着爹爹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真是欲哭无泪。
正当何花六神无主的时候,她想到了周永生,跑到值班室借了电话拨打了周的电话。
当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温暖“喂——”,何花的眼泪夺眶而出,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下来……
她泣不成声,这个时刻她多么希望周永生在她的身边,能趴他的肩膀痛痛快快哭一场。
“我现在在医院,呜呜呜……我爹爹从山下摔下来了,呜呜呜……人快不行了,我需要医生!”
“知道了,我现在立马安排人过去处理。”电话那头匆匆挂断了。
五分钟后,急诊室匆匆跑进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将何大强立马安排到了骨科住院部二层的特殊病房,随后开始一系列的诊断检查。
不一会周永生的秘书赶到了,看了看病人的情况后,和几位大夫低声交谈了几句后,在住院部预交了五千元住院费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片子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是脊柱爆裂性骨折,伴随轻微的脑震荡,这是需要马上手术的。医生需要和家属进行术前谈话,并签风险协议书。
何花的娘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术前谈话和签字只能由何花来作主,此时何花的脑子里根本听不进去医生说的每一个字,只是木木的点着头,医生让在哪里签字她就在哪里签字。
当她签完字后,秘书和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来到骨科办公室,简单询问了病人的情况,看了看片子,就立即安排,准备手术。
这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是县医院的骨科主任,也是全县有名的骨科医生刘红兵。
剩下就是漫长的等待,这一夜,何花、郑玉兰、支书、秘书都是彻夜未眠。
手术室在骨科住院部二楼走廊的尽头,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每当那扇门开启时,所有人充满期待与焦虑的眼睛都齐刷刷地望向门内,想看到什么呢?当然是生的希望!
天色已经泛白,不多时又慢慢渲染出一抹橙黄,斜挂在空中的云层被染色,天空也渐渐变蓝。太阳缓缓升出地平线,映出漫天暖暖的朝霞,所有人都还在手术室的门口静静地等待。
这时手术的门被推开了,何大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缓缓地推出来,他还在昏睡中,众人将推进了独立病房,大夫交待了家属一些术后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支书见何大强情况已经稳定,和何花简单安顿了几句,要她安心照顾爹娘,家里秋收扫尾工作和弟弟妺妺,由大家伙帮忙照应,说完匆匆带着司机和车赶回乡里去了。
秘书也走过来和何花道别,他欲言又止,最后意味深长地只说了一句:“保重!”匆匆离开了医院。
看着痴痴怔怔的娘和昏迷不醒的爹,何花硬生生把眼眶中泪水憋回去了,她出去买了个饭盒,又去医院食堂打了点早饭,这个家以后不知道会怎样,自己可千万是不能垮掉。
回来的时候,穿过狭窄的过道,何花仔细打量了县医院的骨科病房,是一幢上下两层长长的楼房,一层是普通病房,基本上都住满满当当,有的住着三个病人,有的住着五个病人,不是头缠纱布就是手或脚裹着绷带,还有拄着拐在狭窄的过道里溜达的。
地面铺着的青砖很潮湿,砖缝边上长满了青苔,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说不上来的一股子难闻呛鼻的味。
何花快步走到走廊的最北边,上了楼梯,二层是手术室和医生的办公室,还有七、八间条件相对好的特殊病房,有单间也有套房,地板是打磨过的水泥地,干净整洁。
何大强住得是一个单间,还有一个三人位的沙,白天可以接待前来探访的客人,晚上家属也可以当简易的床凑合一下。
何花心里很清楚,如果没有周永生的安排,他的父亲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不可能有骨科的主任亲自主刀来做手术,更不能可能住在这么优越的病房中,她的内心除了感激之外,第一次感觉到权力和地位带来的神奇。
何大强已经醒过来了,他吃力地转动着裹满纱布的脑袋,昨天的那一摔无疑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断断续续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推进手术室后便没有记忆。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钱,家里的积蓄本来就不多,自己又出了这样的事,让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何花赶紧靠上前,何大强吃力地说:“家里的钱在炕上贴的年画后面。”何花轻轻拍了拍爹爹,告诉他钱不用担心。
这时的郑玉兰也醒过神来,问何花,住院总共交了多少钱?
何花刚才打饭时已经跑到医院的缴费处打听过了,她告诉娘费用的事情不用考虑,她会想办法的。
郑玉兰知道家里的15oo块钱,对于生这样的事,简直就是秕糠垒水坝——不顶事。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生的这一切还恍如梦里,她心里和明镜似的,如果没有何花找关系找人,何大强的状况只会更糟糕,现在她已经无暇顾忌何花到底找的什么人?住院的钱肯定少不了,钱从哪里来的,她也不想过问了,只是希望何大强能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