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月的时间,何花日渐消瘦,可是生活并不会因为她的努力和付出表现出一点点的仁慈与善意。
房东打电话来了,想把租了几年的房子收回来,理由是儿子刚刚订婚了,要装修这套房子作为婚房,语气很委婉。
何花心里明白,真实的理由并不是这样子,家里有个把屎把尿的病人终会招人嫌弃。
年初的时候,房东来探望丈夫,当时还同情地说,房子可以继续住,租金这几年也不会再涨了。这才没几个月,就变卦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是租户,房子在到期前的三个月提前通知不租,也是在合同中早就约定好的。
可是带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尤其是带着一个植物人丈夫,一时间找一套合适的三居室房子实在是太困难。
何花在班后开始到处打听租房信息。
房子需要离单位近一点,太远的话自己兼顾家和工作的时间也来不及;还需要大一点,至少是三个卧室的,太小了这么多人住不下;还要有两个朝阳的卧室才行,马的身体需要每天晒晒太阳,有利于他的病情,老人也不能常年住在背卧中,需要阳光。
眼看三个月期限马上要到了,她动了单位同事撒开网打听,包括陈金的同学好友。
中午回家一吃完饭,就骑上车子到处看房子,真是没有合适的,不是太小就是太远,好不容易相中几套,租金还死贵死贵的。
晚上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和饭局,继续看房,八点以后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家里,替婆婆哄一会孩子,童童越来越大了,现在正是活蹦乱跳的年纪,稍一个不留神就磕了碰了。
马在临睡之前也需要按摩全身,每按一次她就出一身的汗。
人保寿南平市分公司的经理刘洁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何花要租房。她推荐了一套兴华小区的房子,楼层是三层,三个朝阳的卧室,面积有14o多平,家具什么的全有,拎包就可以入住。
兴华小区的房子,何花早就看过了,离得单位有5oo多米,虽然没有现在的小区近,但是条件已经算是很好了。就是房子租金普遍不低,顶层一年也要一万五呢,加上水电和取暖,一年怎么也得两万多块钱了。
何花有点心疼钱,自己一年的工资加起来也就四、五万块钱,有一半就付了房租了。
“刘经理,那个小区房子的租金有点高,我再考虑考虑吧……”。
“何所长,租金不高呀,一年才一万块钱,如果你觉得还高的话,我可以和哥哥和嫂子再商量一下,房子已经空闲了好多年了,两口子常年在省城照顾孩子上学,自从在省城买了房子后更是不回来了,所以他们不在乎钱多钱少,只要有个干净的人家住着,让房子有点人气就行。”
“原来是这样啊,租金确定是一万元吗?”
“是呀,租金确定是一万元,不过水电暖得自己交。”
“那是自然的,我想想尽快给你答复。”
这个价格让何花很是心动,现在自己租的房子一年还一万二呢,只有两个卧室朝阳。
附近倒是还有平房出租,面积也合意,唯一就是冬天的取暖不好,家家自己烧暖气,炭火是能省则省。
实在没有合适的房子,何花就打算租个平房先住着,到了冬天大不了再给房东加点煤炭钱。
她心里明白,无利不起早,刘洁给自己找这么好的房子,是冲着人保寿的业务来的,中心网点是全市8o多个网点中余额规模和客户数量最大的,但凡做点业务,就让某一个保险公司的业绩冲到行业的前列。
房子下周二就到期了,还有五天的时间,房东今天还打电话催促,问她找没找下房子。
业务反正做谁家也是做,何花决定先把房子的事定下来,再好好研究一下保险产品,尽量做到完美吧,她随即给刘洁回电话。
“刘经理,那中午有时间不,我想看看房子。”
“有哇,钥匙就在我手里,随时看房都方便,现在也行。”
“哦,现在不行,营业厅的客户挺多的,咱们中午十二点半吧。”
“好的,没有问题,十二点半兴华小区门口不见不散。”
房子的事定下来后,何花想趁着周六、日放假尽快搬过去。
家里东西不多,很多家具都是原房东的,她想着应该很快就能收拾好,没想到一旦收拾起来才现,怎么东西那么多呀?明明什么都没有买呀。
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平时老念叨着缺这少那的,一到搬家的时候,破锅烂盆的实在是多,几个人整整收拾了两天的时间。
她想把残缺的和不用的东西扔掉,可是婆婆舍不得,每次都是她扔了,公婆再偷偷捡回来,只能无奈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很能理解老人,穷惯了,啥东西看着也有用、啥东西看着也值钱。其实搬家就像人生道路上的断舍离,不是因为拥有的多了,而是自以为不能舍弃的太多了。
周六上午九点,刘洁和弟弟开着一辆大卡车提前来到何花家,她还从人保寿公司叫了三、四个年轻小伙子来帮忙,不一会东西就装上车,满满打包了一卡车。
临走时,刘洁细心地拿出了一挂2ooo响的鞭炮,让她弟弟放了,何花很是意外和感动,忙起来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记挂这码事。
当何花再次折返回到住了三年家,细细地审视了每间屋子,依依不舍地将房屋钥匙交在房东手上,心里空空的,酸酸的,她不舍地走出单元楼。
本以为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租房住,之前还憧憬着不久的将来在南平市买套房子安定下来,没想到世事无常,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人这一生要搬多少次家呢?没有人会知道,或是因为工作或是因为生活。强烈的漂泊感袭上她的心头,看到车上满满的东西,就像在看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