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宋淮是不会答应的,但穆扩前世为守卫大魏死在了钦州,今世不妨救他一命,免得穆易夫妇又中年丧子,宋淮道:“此事不难,龙虎卫有个空缺,不过母亲也得帮我一个忙……母亲最近是挺空闲吧?”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儿子居然还有要她帮忙的时候?章玉姝十分兴奋,摩拳擦掌:“何事,尽管说。”
………………
三源巷,真定公主所住的裴府来了一位客人。
真定公主很是欢喜,亲自出来迎接。
“上回妾很荣幸喝到了公主酿的美酒,一直想回送些什么,今日才寻到合适之物。”章玉姝把一幅云锦送予真定公主。
那幅云锦展开后看华丽非常,大朵的莲花,展翅的云鸟,皆是用金线银线,还有孔雀的羽毛所绣,被阳光一照,像是流淌着光,上面的图案都活了一般,引得真定公主连连夸赞,说太贵重。
“再贵重也比不过公主亲手酿制的酒啊。”章玉姝笑着道,“我跟淮儿每日都会饮上几盅呢。”
“你们喜欢就好。”真定公主眼神很诚挚,“我心里一直都很感激夫人与宋都督。”
“啊呀,与我们有何干系?是裴知府自己争气,不然皇上也不会如此看重他。”
谈到裴翠岩,真定公主的目中是掩饰不住的爱慕,笑一笑道:“他是很刻苦的,去了金陵后,连着两年不曾回来,说要好好当父母官给金陵的百姓做主。”她很思念他,但也不得不支持他。
章玉姝见状忍不住暗自一叹。
之前宋淮说的话着实让她心惊,她没想到裴翠岩会是这样的人。
往前日子艰苦,真定公主可从来都没有抱怨的,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学会了侍奉婆婆,学会了操持琐务,把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可裴翠岩在金陵竟然……章玉姝眉头拧了下,随即又马上掩饰住情绪。
绝不能透露出一丝一毫。
“金陵确实也是个好地方,不然怎么能有如此锦绣?我可向往很久了,正打算要去金陵游玩。”
真定公主惊讶:“你要去金陵?”
“是啊,虽说离得远,但沿路皆是风景,又是这样的好时节,何乐而不为。”
“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无情。六代繁华,暗逐逝波声。空有姑苏台上月,如西子镜照江城。”真定公主情不自禁念了几句词,面上露出羡慕之色,“我五岁时学到这词,当时曾幻想过金陵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跑去问父皇,父皇说哪日有机会带我去见识见识。”
然而,她后来为嫁给裴翠岩,得罪了父皇,父女之情消失殆尽。
真定公主的神色又变得落寞。
章玉姝安抚她:“等我回来定会与公主好好讲一讲金陵……”说着忽然一顿,“公主早就不住在宫里了,想去何处不能去?不如与我一起?”
真定公主愣住。
章玉姝兴奋的拉住她的手:“对,我们一起去金陵吧?裴小公子也大了,无需公主日夜陪伴,家中也无长辈需公主照顾。”真定公主嫁入裴家时,裴老夫人就有病在身,七年前已经去世。
真定公主眼睛一亮:“我真的能去?”
“为何不能?”章玉姝笑,“你是金陵知府夫人,去金陵看看夫婿有何不妥的?”
本来是没想过的事,被别人一提,这念头就难以遏制了,真定公主有点无措:“明日便要去吗?我什么都没安排……昕儿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儿子,把他一个人扔在燕京吧?
章玉姝道:“公主不如问问裴小公子的想法。”
听说这裴昕是个挺聪明的孩子,一定不会反对。
果然真定公主问过后,裴昕催着她去金陵,说跟父亲聚一聚,省得在家中挂念,偷偷的哭,弄得真定公主红了脸。
因章玉姝什么都准备好了,真定公主只收拾一些衣物,就在次日跟章玉姝踏上了去金陵的路。
宋淮去宫中时,把此事也告诉了萧再谨。
萧再谨晓得这位皇姐与裴翠岩的感情,懊恼不已:“是我疏忽了,当时只想提拔他,忘了皇姐了,皇姐见不到他怕是要思念成疾呢……宋都督,要不等明年把裴知府调回京都吧?我看他在金陵的政绩不错,回京做顺天府知府应该也能胜任。”不能再让二人分隔两地。
宋淮没有反对:“臣赞同。”
最近的主意总是能得到支持,萧再谨渐渐的变得有点自信了,但难免也有所怀疑:“宋都督真的没有意见吗?”
“等周济达一案查清后,若与金陵官员无关,裴知府自然应该升任。”
萧再谨点点头,又询问:“那女刺客仍不招供?”
“尚未找到她软肋。”他其实知道,但因为真定公主的关系,只能把流程拖慢一些。
前世,裴翠岩就是幕后主犯,在被查出之后,真定公主来西平侯府跪下求他,甚至萧再谨也忍不住帮裴翠岩求情,说不必处斩。
然而他没有听,让萧再谨秉公处理,以此服众。
结果裴翠岩被处死。
三日后,真定公主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萧再谨得知此事,在寝宫整整一日没有出来。
再后来,萧再谨看他的眼光就有些不同了。
如今回想起来,宋淮也不曾觉得自己做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裴翠岩。错的是,他不曾预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