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就是这样来的,以讹传讹,在传递过程中变形失真,阿狸只是自愿去派出所配合说明情况,到了马晓伟这里已经变成被刑拘。
也许是英雄救美的心结过于浓烈,马晓伟竟然有些小小的兴奋。
阿狸走得急,连手机都没顾得上拿,正巧欧夫人打电话过来,响了许久没人接,又打第二遍的时候,凌思妍帮着接了。
“阿狸?”
“阿姨,阿狸被警察带走了,好像牵扯到一个大案子。”凌思妍说。
那边传来电话落地的声音,欧夫人惊到了,阿狸从小心脏就不好,不能剧烈运动,更经不起惊吓,换了心脏之后目前一切还好,但家长的心理影响一时半会还保持着惯性,认为女儿受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很快那边就换了一个中年男声,自我介绍说我是欧锦华,想必你是阿狸的室友凌老师吧,请你确认一些信息,阿狸是被谁带走的,带到哪个派出所,具体是什么案子。
凌思妍说:“伯父你好,阿狸走得急手机落在家里,应该是带到辖区派出所了,我现在就去,咱们保持联络畅通。”
派出所距离不远,凌思妍开着自己的思域几分钟就到了,可是她根本进不去,更找不到人,你又不是报案人,连大门这一关都过不了。
凌思妍长久以来被阿狸压一头,有心借着这个机会扳回一局,这是小姐妹之间的较劲,与恩怨无关,她先想到挂名男友畦家俊,给他打电话求助,畦家俊说我也没办法,我没有警察朋友,不过我姐夫认识,就是姗姗姐的老公唐力,他认识高交警。
“算了吧,用不上。”凌思妍挂了电话,再打给高朋,平时她极少主动给高朋打电话,力求做到不粘人,她知道中年男人不喜欢被粘着。
高朋秒接,凌思妍说我有个朋友被派出所带走了,你能找人摆平么?
“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高朋笑问。
“是我室友,肯定是女的啦,也是教英语的,新加坡籍,姓欧……”
“姓欧?和欧锦华什么关系?”高朋问道,语气很随意。
“你怎么知道她爸爸的名字,刚才她爸爸打电话过来,就说自己叫欧锦华。”
“你站那别动,我马上到!”高朋的语气突变。
另一边,马晓伟敲响了高明的办公室门。
高明总工是高朋的堂弟,船厂集团的实权人物,他这一系和总经理殷永琛系不对付,而行政部则是殷永琛的大本营。
“高总,孩子刚才打电话,说他们老师被警察带走了,好像牵扯到后勤处的一个案子。”马晓伟说。
高明穿着工作服,头向后背起,一丝不苟,眼神凌厉:“你说这个干什么?”
“他们老师叫欧离,是欧锦华的女儿。”马晓伟镇定自若。
高明拍案而起:“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怎么早不说。”
马晓伟说:“这和船厂的业务,我的职责,并没有直接联系,欧锦华并不会因为我们把他的千金伺候好了就把大单给我们,但一定会因为女儿在江尾的地面上出了事而终止与船厂的合作。”
这话说的正气凛然又正确无比,高明竟无法反驳。
是啊,别人惹得麻烦,最后板子会打在船厂屁股上,几万在岗和退休的职工才不管是谁捅的篓子,反正合同谈不拢,这个锅一定是总工办的。
“去派出所。”高明迅换下工作服,“给市局韩政委打电话,再通知法务那边出两个人跟我走。”
“要不要通知董事长?”马晓伟问道。
高明迟疑了一下:“先不说吧,我们搞不定再请他出面,小马,到底是多大的案子,牵扯到人命么?”
马晓伟说:“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网上闹翻天了,但是归根结底不是什么大事……”
以高明的层次格局,一两句话就搞明白了,后勤处的人吃拿卡要惯了,终于遇到头铁的了,这事儿确实可大可小,真往狠里办的话,寻衅滋事罪少不了,进去蹲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高明带着马晓伟匆匆下楼,正遇到一把手秦德昌带着助理秘书也在下楼。
秦德昌眉宇深锁,没心情闲聊,两拨人简单点头打了个招呼,各自上车,方向竟然一致,都是去往派出所。
刚才秦德昌接到欧锦华的电话,说自己女儿被你们船厂起诉了,现在人已经失联,我女儿心脏不好,经不起恐吓,我夫人血压一百五,还在往上升……
压力最大的就是秦德昌,船厂一万五千名职工,三万退休人员,还有十几万张周边跟着吃饭的嘴,都寄托在这个大单上,如果说技不如人失去订单也就罢了,可是因为人为的事故丢了订单,秦德昌绝对不会饶恕。
不骂人已经是他最大的涵养,他一边极力安慰欧锦华,一边亲自赶往派出所,路上打给市局相熟的领导,请他们往下施压,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他偏偏不去问总经理殷永琛。
与此同时,江尾大佬高朋的座驾也在赶往派出所。
……
派出所内,张来旺和相熟的警察吞云吐雾,他也是来做笔录的报案人,同来的还有行政部和法务部的同事。
“现在就是怎么定性的问题。”朋友说,“故意伤害可能够不上,你这连轻微伤都不算,侵犯名誉权可以有。”
法务部的同事是刚分来的法律系毕业生,扶了扶眼镜说:“可以往寻衅滋事上靠,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这样肆意攻击污蔑企业,造成极坏的影响,算得上情节严重了,刑法二百九十三条规定,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连警察朋友都听不下去了:“犯不上毁别人一辈子,行政拘留就差不多了。”
张处长说:“都把我做成表情包了,我毁他一辈子也是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