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太郎拉了拉领子,发现里面衬衫的扣子也不知道是被谁扯掉了,顿时就很心塞。用枪口顶了顶脑壳上方,很好,帽子也不见了。
与谢野咽了下口水,手里紧紧抓着门板,对他手里的枪很是忌惮。她已经确定了这个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应该是斯图卡的行为惹怒了他,这把枪是在威慑。
事实也是如此,森林太郎并不想用暴力带走与谢野,而是想要让对方全心全意的跟着他一起离开。可以用正义的名义,也可以许以对方光明的未来,如果不是中间冒出一个古怪的西方少年,他的计划应该是毫无波澜。
他很擅长说服一个人,但显然斯图卡对这招不感冒。而且对方连钟塔侍从都知道,本身不是异能者,他口中的哥哥也会是。
“那您应该知道,日本现在正在和英国开战吧。”森林太郎面色平静的道,既然这人不打算配合,他也没必要继续采取柔和手段。
尽管会让与谢野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如预期,但没关系,只要人到手了,即便中途多出几道程序,他也有把握紧紧抓住这张牌。
森林太郎似笑非笑的道:“而且这个国家,正在四处抓异能者参战,你这么聪明,能猜到我是什么意思……对么?小小姐。”
与谢野的瞳孔收缩颤抖着,她是个不适合撒谎的人。这个表现就跟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她有异能一样。
“和英国开战?”斯图卡嗤笑,“你确定不是被按在地上打吗?在战争局势里,你们的军队发挥的作用,也就是烦人的跳蚤,只要别被黏上,都懒得处理。我还很吃惊呢,作为一个乡下小国,竟然敢对大国宣战,对自己的水平没点清楚认知么?”
森林太郎的表情变得很是难看,显然斯图卡的话触犯到他。这是理所当然的,作为一名军人,而他国之人这种贬低的话语,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森林太郎的变脸只在一瞬间,他转而道:“我想你应该搞错了一件事,我只是一名军医罢了。我来是想邀请小小姐成为我的助手……”
他深吸口气,略带愁容的道:“上面的做法作为士兵没有能力改变,作为医生能够做的最大限度的事情,就是尽可能让他们能够回去见自己的亲人……”
“上战场的基本都是平民,有钱子弟只会躲在安全的大后方,让士兵去当炮灰,在背后捡他们的胜利成果。”斯图卡又打断他的话。
森林太郎:“这位少年,我想听完别人的话是一种最基本的礼节,而且这个国家的高层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因为你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嘛,当然觉得没有那么不堪。”斯图卡打了个哈欠。
他其实也就是裹着一条毛毯而已,衣服都被与谢野洗了。就算是病还没全好,他面对森林太郎的态度也十分沉着。
……可能也是因为这份沉着冷静,反而让森林太郎无法推断他的背景。至少在大众认知里,一个没背景没依仗的人,在异国他乡面对一名异国的,有枪的军人,不可能是这种态度。
斯图卡懒洋洋的看着他,吐字清晰的道:“得利者不会觉得他人的牺牲是残酷的,甚至会认为他人的牺牲是一种自己施舍给对方的荣耀,要他们感恩之余,背地里嘲笑他们的愚昧。他们会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在达到目的之前不择手段……比如你,什么时候才会开枪呢?”
斯图卡上前几步,对方只差三十公分的距离才停下,他笑着说:“我很好奇你能够忍多久,才会朝我开枪耶。你其实并没有什么公文吧,你要找这个小丫头,是因为觉得她可以利用,在得手之前你先放松她的警惕,会故意表现出一副很好说话,又不喜暴力的样子,所以直到刚才你都在忍耐……”
他低声说着:“虽然中途想着要么还是直接威胁吧,但你的脑子在告诉自己,不,再多忍一下说不定还能按着原计划走。你是很贪心的人,很自我的人,你担心我的来头太大,把我处理掉的话会惹来麻烦,你贪心的想要用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收益,却缺乏足够的诚意,喜欢一步步的试探,看能不能挖掘出对方的弱点,最后一口气翻盘……自认为自己是操盘手,其实不过是……”
森林太郎的枪刚动,就被一只手牢牢的抓住。
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压在头顶,压在全身的骨肉上,枪从森林太郎的手里脱落,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斯图卡,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在坠落,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无法撼动这份强大的力量。
他注意到斯图卡右手戴着的古怪指环,散发出一小簇耀眼的火焰。
——果然是异能者。
——用的还是重力!
他听到斯图卡低声说着:“你其实不过是在安逸的环境里坐井观天的小人罢了,自以为有权有势,就能让一切都如你的意。”
好日子过多的贵族老爷们的通病。一看就是缺几顿底层社会的毒打。
这类的人斯图卡见多了,跟聪明与否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他们的环境里,权势的作用太大了,大到让他们认为只要掌握住它,对于不如自己的人,就如同木偶一般可以随意操纵。
他根本不打算给森林太郎辩解反驳的机会,从一开始见面到如今,斯图卡采取的方式就是不停打断对方的话,而自认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世家子弟,会把持着不打断他人话语的节奏等斯图卡说完才会反驳。
然后再被打断。
如此下来,会发现自己的话柄权会丧失。
可这不是谈判。所以话柄权缺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到底就是谁的依仗大。森林太郎依仗的是他作为世家子弟和军医的高等身份,他随时可以拉来警察,将他们两个小鬼抓起来。
而斯图卡的依仗就是他的力量。
斯图卡看向与谢野:“看到没有,以后遇到这种喜欢搞话术的人,让他们闭嘴就可以了。别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含沙带影阴阳怪气,可讨人厌了。”
就跟D·斯佩多一样,谁有耐心和他废话啊。斯图卡所有对话术的耐心,全都耗在对方身上了,自此从一个搞话术搞心态的人,变成了一个出拳头搞心态的人。
可能是少年人不能太早遇到能装会说还变态的人,尤其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更是如此,斯图卡觉得自己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因为斯佩多而改变。
“我来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从楼梯间传来,小小的黑影像是炮弹一般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