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将军见状叹了口气,往地上一跪:“臣粗人一个,不会说话,但邢尚书这些年一心一意为朝廷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越来越多的人求情,重戮的脸色从暴怒趋于平静,他稍稍冷静下来,心下有些犹豫。
这邢家不行,倒也还有两家女儿,重戮念着邢家和谢、孙两家的关系,心里盘算着,要真闹得那么难看,怕是日后徒增隐患。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如今还有求于人。
他沉默半晌,憋着气挥手,长叹一声:“罢了,邢老近日不必上朝了,你父女二人先在府中休养,朕暂时不想看见你们。”
“谢主隆恩。”
众人齐声道,重戮疲惫的摆手。
孙将军和谢丞相一左一右架着邢尚让他坐下,宽慰了几句,邢雅娴也在谢陵瑜和青丘玦的扶持下落座,额上的伤口血迹蜿蜒,顺着轮廓流下,她自己默默撕下衣袖,简单的缠绕几下。
谢陵瑜知道她心中难受,但眼下并不是安慰的时候,重戮已经重拿起册子,他沉思片刻,索性把剩下两个符合要求的都叫了一遍。
“张大人,李大人,家中女儿可有属意的郎君?”重戮淡淡的问。
那张大人喜上眉梢,立即回答:“小女待字闺中,无属意郎君。”
李大人是个严肃的人,不卑不亢道:“小女也心无所属,全凭陛下吩咐。”
这次倒是顺利不少,重戮眉宇间的郁气散了些,心里琢磨起二人的身份。
张大人是礼部尚书,曹宪是礼部侍郎,这二人心里头的小九九重戮明白的很,而李大人是左都御史,这二人的实力旗鼓相当。
只是这李大人为人刚正,讲起道理来六亲不认,只看事实,不论情义,典型的帮理不帮亲。
张大人则是个笑面虎,手段了得,为人圆滑狡诈,出了名的护犊子,与李大人恰恰相反,选谁对他更有利,那是明摆着的事。
重戮并没有考虑多久,眼中闪过暗芒,他清清嗓子,“两位爱卿可真是叫朕为难,既然如此,李大人……”
李大人恭恭敬敬的行礼:“臣在。”
重戮道:“朕听闻李大人家中女儿年幼些,李大人估计也想在留个两年吧。”
李大人听懂其中的意思,笑了笑道:“还是陛下考虑周到,小女年幼,臣唯恐她坏了宫里的规矩。”
说着,他大方的向张大人一行礼,“那便恭喜张大人了,来日李某定奉上厚礼!”
张大人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摆手,“李大人言重了,该是张某要备上大礼才是。”
他们相视一笑,默契的一同跪下:“谢主隆恩。”
诸位大臣脸上带着笑,自觉的跪下,“恭喜陛下!”
重戮开怀大笑,显然是心情极好,侧头与灯寂大师定好黄道吉日,便一挥袖子道:“诸位随意。”
这风波算是过去了。
谢陵瑜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余光看见青丘玦捏着眉心,仔细一瞧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他凑过去担忧的低声问:“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青丘玦的手抖得愈厉害,谢陵瑜犹豫了一下揽住他,刚张口要问,青丘玦一声清晰的笑声不小心漏了出来。
谢陵瑜:“……?”
他的脸逐渐黑了下来。
青丘玦赶在他暴起前轻声解释,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声音有些含糊,“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张家小姐是位妙人,陛下应该是极为喜欢的。”
谢陵瑜一头雾水,好在这时身侧沉默许久的邢雅娴在邻桌小姐的安慰下缓过神,也好奇那以后母仪天下的是哪位小姐。
邻桌的小姐面露难色,但还是悄悄给她指了个方向,谢陵瑜正巧听见这句,下意识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去,霎时间被震了一下。
只见那……呃,姑娘生的极为“出众”,一张国字脸方方圆圆,眉毛甚是浓密,嘴唇略厚,眼神薄凉,像是常年不曾睁开,身材丰腴,似杨贵妃在世,玉手不那么细长,根根若甘甜的胡萝卜,瞧着令人“自觉形秽”。
谢陵瑜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青丘玦的反常,感情是在幸灾乐祸呢,他目光中含着隐晦的同情,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上座心情正好的重戮,估计是觉得娶回来当个摆设,重戮就没有在意,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当真是天赐良缘。
谢陵瑜又瞧瞧张大人,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喝了口茶,看着还是随了爹。
一放松下来宫宴便过得很快,谢陵瑜后半段一直琢磨着繁镇瘟疫的事情,一入神就忘记了时辰,灯寂大师为人淡漠,不喜热闹,早早地就告退了。
这会重戮喝了些酒,诸位大臣多少也都微醺了,见差不多了他便摆摆手,“今日就到这吧。”
话音刚落,周喜便自觉的弯腰将手递过去,重戮顺着力道往下走,诸位大臣见此也纷纷告别,慢悠悠的向门口去了,嘴里还在说笑。
谢陵瑜喝了几杯,走路都有点飘,孟毅哭笑不得的扶住他,笑他的时候没现自己也是东倒西歪的,这让几个老家伙看的笑。
谢陵瑜一本正经的推开孟毅的手,严肃道:“你不要拽我,我要站不稳了。”
孟毅瞪眼,手欠的非扯他一把:“我就不。”
邢雅娴哭笑不得,只好拽住跃跃欲试的孟毅,谢陵瑜看见她头上的纱布,愣了一下,“雅娴妹妹还没有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