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楚清歌还是准时来到了事务所。
休息日的事务所没什么人，大灯都关着，只有来加班的人，工位上的小台灯亮着。在偌大的集中办公区，像一只只小萤火虫。
楚清歌出现在门口，裴景安办公室里的两人齐刷刷向她看过来。
“这位是李诚，李总，”裴景安从容地将楚清歌引到自己身边，坐在主位，与对面的李诚相对，“上次在沈家的宴会上，你们见过面。”
就是上次带头对楚清歌进行嘲讽的李总。
楚清歌此刻想起来，还是面色不豫。心口不一道：“幸会，李总。”
“楚律师过奖了，”李总不愧是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老狐狸，这种场合下丝毫不觉得尴尬，对楚清歌一副相见恨晚的神情，“我看了昨天记者对楚律师的采访，楚律师真是人中龙凤，潜力无穷。之前是我冒昧了，在这里给楚律师赔罪，还希望楚律师能大人不记小人过。”
“哪里哪里，李总过誉了。”
“裴律师真是慧眼识珠，要说楚律师是这千里马，那您就是这人中的伯乐。这样的人才在郭政那里，那才是耽误了，还得是裴律师这样的才俊来带，才能挥最大的价值。”
马屁最终还是得拍在裴景安身上，可惜裴景安一向不喜欢和人寒暄。
大佬的时间一个小时五位数，可不是用来听你拍马屁的。
然而裴景安一反常态，居然没有打断他。手边青花瓷的茶盏端起，斯斯文文地抿了一口杯中绿茶，那姿态竟是要李诚继续，他还没听够。
楚清歌：“……”
李诚会意，将手中的一大袋材料整整齐齐码好，放在办公桌上，推到楚清歌面前，“这个案子就是郭政办不了，我想到楚律师，这不，就赶紧拿来给楚律师看看。”
“是十几年前的案子了，那时候的条件你们也知道，摄像头什么的没有现在这么达，法医的鉴定设备也有限，很多证据都丢失了。”
李诚一边说，一边把材料从帆布袋里抽出来，“要说这个案子，交给别人我还真不放心，但是交给楚律师和裴律师，那我是一万个放心。就看楚律师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愿意帮我解决这个难题。”
的确是很老的案子了，里面的很多纸张都蒙上了一层暗淡的黄色，摸在手里有些起腻。
裴景安任由他摆，自己没有伸手碰过那些材料一下，“郭政让你过来的？”
“啊？”李诚还在绞尽脑汁想接下来要怎么说，被这么一问，呆了两秒，“啊……也，也不是。我这不是，公司的法律顾问合同是和郭政签的嘛，签了蛮长时间了。但是公司的业务范围马上要扩大，怕郭政应付不过来，想着楚律师这么能干，肯定比郭政要强，所以……”
圆滑的人，此时一脑门子汗，只顾着摆手里的材料，连跟裴景安对视都不敢。
纸张的一角被风吹起，李诚急忙伸手压住，又赶紧去捡掉在地上的残破的粉色收据。
楚清歌起身去把窗户关上。
裴景安还是姿态娴雅地坐在办公椅上，距离那些证据材料十万八千里。
办公室的采光比办公区的采光好了很多，窗帘全部拉开，室内便明亮宽敞。
裴景安沐浴在淡金色的暖阳下，侧面的轮廓清隽又恣意，黑曜石般的眸子如雪山冰泉，除了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李总，下次带着明年的法律顾问合同，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