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喜欢无关紧要的人去参与他的生活,所以即便是独居也没有住家阿姨,阿姨只是一周三次上门做清洁,但如果他长期不在家的话,会交代阿姨每天定时来喂猫。
皎皎和和花狸子是两只比较粘主人的小猫,孟西岭才刚把房门推开,它们俩就扑到了他的面前,一左一右地扒着他的小腿,急切又热情地喵喵叫。
孟西岭对待小动物很有耐心,眼神中立即浮现出了温和的笑意,松开了手中的行李箱,一手一只把它们俩从地上抱了起来,动作熟练而温柔,像是在抱两个小孩子。
皎皎和花狸子立即蹭上了他的脸颊,亲昵地舔舐着。
夏黎桐抱着小狗站在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两只肆无忌惮的猫,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起来。
是的,她又开始嫉妒这两只猫了。
猫都可以无所顾忌地去亲近孟西岭,她却不行。
真是不公平。
她怀中的小布丁忽然哼唧了一声,一下子就吸引到了花狸子的注意。
花狸子是个天生的臭脾气,后背一下子就弓了起来,眼神犀利地盯着夏黎桐怀中的小狗,释放出了满含威胁地叫声。
夏黎桐借题挥,冷冷地盯着花狸子,警告:“这是我的狗,你要是敢欺负它,我就把你身上的毛全部剃光!”
动物天生有灵,所以花狸子向来是忌惮她三分的,当即呜咽了一声,缩回了孟西岭的怀中。
孟西岭回身看向了夏黎桐,开玩笑着说:“啧,凶丫头。”
她也一点不喜欢被他喊“丫头”,好像她还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夏黎桐不高兴地咬住了下唇,直接抱着小布丁上了楼。
这就生气了?孟西岭意外又茫然,感觉这丫头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夏黎桐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后,她把小狗放到了床上,又把书包、帽子围巾手套以及身上穿着的羽绒服全部扔在了床边的米黄色地毯上,然后钻进了被窝里,把小狗抱进了怀中。
小奶狗也很听话,不吵不闹,乖乖地依偎着她。
夏黎桐甚至能感受到这个小家伙的体温和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可怜的小狗总是会让她想到自己在孤儿院里面的日子。
在孤儿院的那几年,她就像是一条可怜的狗一样,没少被欺负。
她比这条狗还可怜,不仅双腿是个残废,还长得不好看,也不可爱。小时候的她五官太大,脸型太小,又严重的营养不良,皮肤蜡黄骨瘦如柴,像是个丑陋的外星人,是长大之后才慢慢地张开了,变白变好看了,但她不是没有体会过当小丑的滋味。
除了小棠和小树之外,孤儿院的小朋友们都喊她“小残废”、“小臭猴”,更过分的喊她“畸形人”。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畸形人”这个外号可真是太伤自尊了。
孤儿院里还有很多坏小孩,或者说,有人天生坏种,他们会趁着老师看不见的时候打她、骂她、掐她、扇她,她的腿不能动,没办法逃跑,只能任打任骂。他们还总是喜欢玩孙悟空抓妖怪的游戏,她每次都是妖怪。游戏是假的,金箍棒是假的,落在她身上的棍棒却是真的。
刚去孤儿院的那一年,有个小男孩,把三颗大头针摁进了她的胳膊里。
疼死了。
那个小男孩还恐吓她不许告老师,不然就趁着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她的身上扎满大头针,她害怕极了,怕得直掉眼泪,但是没人来救她,也没人同情她的眼泪。
她的残废与丑陋,在那些坏种的眼中,是原罪,他们没有理由的厌恶她、欺负她,只因为她和正常人不一样,好像她不是一个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时的她每天都很惶恐、很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妈妈扔在孤儿院;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排斥她、讨厌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她、欺负她。起初,她每天都在想妈妈,每晚都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可是妈妈却一直没来接她,久而久之,她放弃了个念头。
但谁知道,在她六岁那年,妈妈竟然来了,她头也不回地抱着她走出了孤儿院,抱着她坐上了一辆漂亮的黑色小轿车。
她不知道妈妈要带着她去哪里,也没有问。
上车后,妈妈一直在哭,哭着向她道歉、跟她说对不起,哭着向她忏悔、自责自己来晚了。但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因为三年的时间太长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足以让她忘掉自己的妈妈,她只是呆呆地、好奇地、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间或看一眼坐在她身边的那个身穿西装的英俊男人。
那个男人一直在安慰她的妈妈,看起来很是心疼她们母女。
但不论如何,这两个人对自己来说都是陌生的——她连自己的妈妈都不认识了,更何况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呢?
在孤儿院长大的小朋友们天生敏感早熟,她也一样,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哭一哭,哭一哭的话,这个自称她妈妈的女人一定会对她更好,但是,她真的是哭不出来,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后来,她看了一眼车窗外,看到了孤零零地站在孤儿院大门内的小棠和小树。
大门是黑色的铁栏杆门,小棠和小树也是小小的两只。他们的两双小手紧紧地攥着栏杆,将脑袋贴进两根栏杆的缝隙间,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眼神中还流露着些许对她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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