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人的烦恼,大概多半来自于贫穷和无能。
漆随梦自从步入剑道,逐渐变强之后,很少再遭人欺辱,赚钱也轻松许多,性情平和不少,像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并不多。
“行了,是我的错。”无上夷抬手制止林危行,又看向漆随梦,“既然有委屈,那就说出来,详细告诉我,这些年你是如何渡过的。”
漆随梦正要说,姜拂衣先开口:“府君,他才刚带着我经历过一场逃亡,身心俱疲,先让他去休息一下如何,他的事情我基本都知道,我来讲。”
许多不堪往事,在他心中已经快要翻篇,没必要让他再去回忆一遍。
无上夷读懂了她的眼神,答应下来。
漆随梦也懂,又觉得她未免太小看他,他如今见识过了更广阔的大海,哪里还会在意曾经跌倒过的小泥潭。
“那珍珠你来说。”漆随梦还是领情的去休息了,且心中颇为愉悦。
……
无上夷在石桌前坐下,默默听姜拂衣讲述。
她说漆随梦自小遭老乞丐虐待,他神色不变。
但听到漆随梦落入盗匪手中,求自保竟然挖坑害人,他眉头微皱。
又听他打砸医馆,说的那些言论,无上夷颇难置信,接连看了姜拂衣好几眼,疑心她是不是在说谎话。
直到姜拂衣讲起掘墓派地穴中,漆随梦灵台冒黑气,无上夷骤然起身:“原来那枚始祖魔元碎片,竟是从他灵台里掉落出来的,怪不得了。”
“始祖魔元碎片?”姜拂衣默念。
“你继续讲。”无上夷又坐下。
“也没什么好讲的了,往后阿七学剑速度很快,剑术突飞猛进,我二人一路南下,逐渐远离北境,偶尔遇到些麻烦事儿,解决起来并不困难……”
姜拂衣挑着些重要的讲一讲,她认为的“重要”,多半是漆随梦对比从前的一些成长和改变。
无上夷听罢沉默许久,起身朝她拱手:“惭愧,教导弟子本该是我的职责,却要姑娘代劳。”
姜拂衣忙道:“我可没教过他什么,多半是看不顺眼的时候冷嘲热讽。”
这不是自谦,而是实话。
她哪里会教人,只会骂人。
“而他也多半是怕我再与他分道扬镳,压着脾气听话,往后还需要府君多费些心思了。”
无上夷听出她语气之中浓浓的关心。
起初听她讲述,全是在说漆随梦的恶劣,每一句都像是在告状。
逐渐才懂她的用心。
先看他会不会因为这些过往而轻视漆随梦,不愿再认这个徒弟。
再让他心里有个谱,往后该从哪个方向去教导他。
好生玲珑的心思,无上夷不由在心中感叹。
若真是自己的女儿,伴在身侧,那该是何等的福气。
姜拂衣说完漆随梦,又开始头痛自己的事儿:“前辈,您为何会忘记是我娘赠的剑?”
无上夷摇摇头,他也很疑惑:“关于你父亲的信息,你母亲就只说了这么两句?”
姜拂衣叹气:“我母亲得了疯病,说话时常颠三倒四,但这两句肯定没错。”
“疯病?”无上夷想问更多。
姜拂衣先问:“您真能确定,您一旦沾了酒色财欲,那什么真火会熄灭?既然还燃着,说明您从来没试过吧?也许并不会呢。”
无上夷:“……”
酒色财不能沾染,是他年少时试探着摸索出来的,不会出错。
姜拂衣愁眉苦脸的跌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她眼前的石桌面上倏然出现一面铜镜。
“相思鉴。”无上夷介绍,“出自巫族,寻人用的宝物,或许能够帮到你。”
姜拂衣刚才听林危行提到过,伸出手摸了摸铜镜边缘:“有用?您拿它寻徒弟十几年,不是也没寻到?”
无上夷道:“对方有本事从我手中将小梦盗走,不让我寻到再正常不过。何况相思鉴显现的并不错,小梦身在黑暗之中,我以为是环境黑暗,没想到竟是始祖魔元的气息。”
姜拂衣将铜镜端起来:“那我该怎么做?”
无上夷示意她放下:“我是拿小梦穿过的旧衣物,抽取一些残留的气息。你若寻父,心中便想着父亲,直接滴血上去应该就可以。需认真看,相思鉴只显现一瞬。”
说完,无上夷默念口诀。
见铜镜边缘骤亮,姜拂衣忙咬破手指,将鲜血滴落在镜面上。
镜面一瞬虚化,变为波光淋漓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