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宋祁直言,明轩也没有隐瞒。
他抬头看出去,正好看见那一棵槐树,便道:“朕记得,国师府此前,也有一棵槐树。”
话落,明轩想起什么,又改口道:“此刻应该叫宋府。”
“其实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称呼变了而已。”
“是啊,树是一样的,人也是一样的。”
明轩回眸,看着宋祁,语气攸然低了下来,“就是不知道,国师会不会变?”
宋祁想了想道,“可能也会吧,毕竟,此前我是国师,如今已经不是了,世事无常,谁能猜到呢?”
“那宋祁会变吗?”
这一个问题,宋祁想都没想,开口道:“不会。”
“有国师这一句话,朕就放心了,先皇临终,把传位诏书交给国师的,而今,朕也想,把传位诏书交给国师。”
明轩看着宋祁,又道:“国师,长宁年岁太小,朕也实在不知,他会不会是一代明君,可朕想把自己有的,都留给他。朕清楚,国师和佑王之间有君子之约,但朕依旧想考虑长宁,若他想做这个皇帝,若他能做好皇帝,还请国师,尽心辅佐。”
宋祁一愣。
明轩这是在托孤。
自古托孤的事便不少,但帝王一定说,若是幼帝扶不起来,便废了这君主。
但明轩没有。
亦或者是,他不是作为一个帝王在托孤,而是作为一个父亲,在为自己的孩子筹谋。
见宋祁不语,明轩又道:“朕知道,这皇位该是明嘉的,可长宁自小就是太子,朕也希望,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宋祁觉得明轩的话,让她听着有些不明所以。
她像是明白了,又像是,没有明白。
于是,宋祁问道:“若他选择不做皇帝呢?”
“那就拿着诏书去盛国,迎明嘉回国。”
“若是他想做呢?”
“那就让他做,定下承诺的,是国师,而不是长宁,不是吗?”
明轩笑看宋祁。
宋祁心中一凛,没有接话。
定下盟约的时候,她是国师不假,可大明不姓宋,姓明。
大明是否该改名换姓,也不由她来做主。
见宋祁的模样,明轩道:“与明嘉的恩怨,是我们的恩怨,是长辈应该偿还的,他如今不过一岁幼童,他不该来为上一辈的恩怨负责,不是吗?”
宋祁默了许久,开口道:“皇上说的是,只不过,这件事牵涉的事情太多了,以后的事,又有谁能知道呢?”
“长宁而今一岁,你是他的老师,他一言一行,都会受你影响,爱卿言传身教,想来,长宁的选择,就是国师的选择。”
明轩说完,低声咳嗽着,直到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又才开口道:“国师,朕不是想让谁来做这个决定,朕只希望,长宁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他想不想做皇帝,取决于国师教授什么,但同样的,若是他想做,朕便只希望,国师可以让他如愿。”
“爱卿也不必说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国师的能力,朕心里清楚。”
“若是我拒绝呢?”
“那朕唯有今夜,便杀了明嘉永绝后患,佑王在国师府出事,想来盛雪暴怒之下,不日便会杀上京城。”
想起晏青云和她说的话,宋祁立刻反应了过来,“佑王是皇上请来的?”
“是,从晏青云入宫以后,朕便派人去了盛国,说宋祁要成婚,请佑王观礼。”
“皇上这是想用天下人做赌?”
“国师言出必行,能得国师的承诺,便是用天下人做赌,又何妨?朕已经成了一个软弱无能的帝王了,也不惧成为亡国之君。”
宋祁闻声冷笑,“到底还是我小看了皇上,更小看了一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