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不耐之下,嘉雲厲聲喝道:「行以南!」
行以南似是終於回神,可目光還是亂的,嘉雲想起來,這樣的行以南,她其實是見過的。
那日行以南自己劃傷了自己,就跟現在差不多,林洪還特別告訴過嘉雲,行以南傷了神志,一定要小心提防。
嘉雲是第一次覺得完蛋了,她看了行以南,就什麼惡魔都出來了,哪裡還記得要小心提防的事情。
柔柔攬住行以南的肩膀,嘉雲費心補救:「怎麼了?」
那日是在笑,笑容里透著難以想像的傷感,但這一日卻是在哭,哭得行以南的那張臉一片凌亂。
行以南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他貼住了嘉雲的手,濕漉漉地抬眼,「其實,陛下還是想把我丟在行宮裡,對嗎?」
嘉雲從來都是顧著自己快意,她不知道她那些惡劣心思已經讓行以南如同站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溫柔只是假面,嘉雲是在騙他,是為了讓他順從。
行以南痛苦道:「我已經很乖了,我試圖將、將每一件事都做好,嘉雲……你還是要拋下我。」
聲音到最後越來越小,像是靈魂突然從軀殼中抽離,留在這行宮裡的,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行以南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嘉雲相信他,才能一直留在嘉雲的身邊。
蒼白的手費力扯著自己的頭髮,嘉雲終於意識到,她快要將行以南逼瘋了。
可是快要瘋了的行以南卻在嘉雲湊上來的那一刻,無所適從,他僵硬著不敢動,神經在被拉扯,但最終都敗給他對嘉雲自骨子裡生出來的恐懼。
他不敢違逆嘉雲。
嘉雲抿著唇,看著是要起身,行以南終於崩潰了,他死死拽住嘉雲的手,卑微地乞求:「嘉雲,我會乖的,不要將我扔在這裡。」
行以南的眼前已經浮現出那位拿著器具向他靠近的場面,他費勁心力想躲,卻怎麼也逃離不了。
他整個人都被禁錮在行宮裡,那樣的無助,那樣的絕望。
嘉雲氣笑了,她決絕地掰開行以南的手指,讓行以南直直下墜,在墜到崖底的前一刻,嘉雲湊到行以南面前道:「行以南,我不屑於騙你。」
徹頭徹尾的冷漠,嘉雲早已經凌駕於行以南之上,她用不著騙人那麼卑劣的手段,一直以來騙人的,只有行以南。
是行以南和燕騫聯合在一起,要奪嘉雲手中的權勢,如今只是成王敗寇而已,嘉雲要怎麼樣處置行以南都可以,這都是行以南應得的。
從那場背叛開始,嘉雲和行以南就註定要不死不休。
行以南應該絕望,應該害怕,可他卻從心底悄然生出來幾分欣喜,只要嘉雲還想要罰他,他就可以一直留在嘉雲的身邊。
嘉雲起身去拿了托盤裡的藥,她慢慢擦乾淨行以南手腕上滲出來的血,為行以南包紮好了手腕。
嘉雲離開了片刻,回來的時候,行以南跪在床邊低眉順眼,嘉雲一頓,行以南已經完全知道她的喜好了。
但嘉雲卻沒有興致了。
行以南以為他鬧上幾場,就能得到嘉雲對他的愛憐,其實不然,嘉雲鐵石心腸,這樣,只會招致嘉雲的厭惡。
嘉雲睡了過去,行以南卻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嘉雲就從寢殿離開了,她前腳剛走,後腳行以南就醒了,殿內涌動著湯泉內的熱氣,行以南卻覺得渾身上下都冷,只有牢牢抱住自己,才能得到一絲暖意。
嘉雲還是隨時都會拋下他,要是在晚春殿中,行以南不會這麼擔心。
可這裡是行宮,是行以南常常夢魘的地方。
……
看完了蒼山送過來的消息,嘉雲從暮雪裡接過魚食,暮雪則將那消息用火摺子燒了。
除了她們三個人之外,沒有人會知道這些消息。
行宮池子裡的錦鯉是先帝還在時,特意挑來養在裡面的,每一條身上的花紋都賞心悅目。
最讓嘉雲滿意的是,只要她一抬手,那些魚兒便會歡快地游過來,等著她餵它們。
嘉雲手指一松,手中的魚食就落了下去,看著那些爭相搶食的魚兒,嘉雲忽然道:「養魚,可比養人要容易多了。」
話外有話,言外有意,嘉雲的手伸過來,暮雪將裝著魚食的罐子往前遞了遞,她試探地問:「良人讓陛下不滿意了?」
畢竟除了行以南,誰還能讓嘉雲生出來這樣的感悟。
又是背叛,又是不留情面的折|辱,這兩人已經永遠牽絆在一起了,恐怕已經都成了彼此的執念了。
手指狠狠碾過,嘉雲沉默不語,魚食卻大把大把地往水裡扔,暮雪看得明白,果然是這樣,她倒是很會為嘉雲分憂,樂呵呵地提議:「要是陛下覺得不滿意,不如請那位回來再教個幾日?」
嘉雲看向暮雪,暮雪笑得分外燦爛,一點兒別的心思都沒有,嘉雲心中有氣,這一次可不會輕易饒了暮雪。
悄然在暮雪後背重重一拍,拍得她臉上的笑都淡了幾分,嘉雲開懷了。
誰知暮雪非但沒有收斂,反倒蹬鼻子上臉,她湊到嘉雲面前問:「陛下不願意……那是捨不得,還是因為……哎喲!」
暮雪又被嘉雲打了一下,打得她腦瓜子都嗡嗡的,暮雪只好閉嘴。
半罐子的魚食就這麼被嘉雲灑了下去,直到觸到罐底,嘉雲不滿地問:「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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