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關係似乎十分要好,隔著不算遠的距離,傅時秋聽見盛其山稱呼老人為「老宋頭」,他推測對方可能是宋長星的爺爺或外公。
傅時秋稍稍側過身,躲在一根點漆石柱後,腳步聲由遠及近,盛其山和老人的講話聲也越來越清晰。
下雪天路滑,兩人都已經上了年紀,走路緩慢而小心。
老人一邊攀著身旁保鏢的小臂,一邊滿面愁容地說:「老盛,你家那小子和我家星星的婚事,真沒有迴轉餘地嗎?」
聞言,傅時秋不由得愣住,指甲無意識摳住書籍封殼。
盛其山輕哼一聲,「我倒是想!但鳴塵那小子主意大,死活不肯,我有什麼辦法!」
老人嘆了口氣,又說:「星星和鳴塵一個特優級omega,一個特優級aLpha,信息素契合度也高,又打小相識,互相知根知底兒,多好的一段姻緣啊!他倆要是結婚了,我們兩家那就是親上加親,咱們兩家的商業發展也能更上一層樓。還有我們星星的病……唉!不說也罷!」
盛其山搖搖頭,面上顯出幾分無奈:「長星那事兒確實是我對不住你。但老宋頭結婚這事兒你跟我說沒用,盛鳴塵那混小子主意大得很,早不聽我管教了。」
老人聞言,重重嘆了口氣,「鳴塵他但凡找個門當戶對的omega,我也沒意見吶。找個貧民窟里出來的,還是個BeTa,這讓我家星星臉往哪兒擱!說出去都得讓人笑掉大牙!」
盛其山點頭:「這倒是,也不知道那BeTa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前頭剛跟我說準備結婚了,老頭子我婚宴請帖都發出去了,嘿!沒過倆月又說不結了!混小子淨整么蛾子!」
說話聲越來越近,片刻後,被關上的宴會廳大門徹底隔絕在外。
傅時秋站在點漆石柱後,感覺心口好似被撕開一道口子,冰涼的冷風呼呼往裡灌。
從前剛和盛鳴塵領證那會兒,他僅僅把盛鳴塵當作一個金主,所以面對盛其山對他的不滿、鄙夷和輕視並沒有什麼實感,也根本不在乎,因為知道總有一天要離開。
然而喜歡上盛鳴塵並且在他們將來大概率會結婚的情況下,盛鳴塵家人的態度就像一根刺,深深扎進傅時秋心裡。
他可以不在意宋長星用omega身份和信息素契合度的挑釁,也可以不在意旁人的指指點點、風言風語,但盛其山是盛鳴塵的爺爺,是撫養盛鳴塵長大成人的親人。
沒有人不想獲得伴侶家人的認同和祝福。
傅時秋是個俗人,他無法免俗地渴望和期待獲得盛鳴塵家人的認可。
但是傅時秋有什麼呢?
傅時秋只有貧窮不堪的原生家庭,無法被標記的BeTa身份,寥寥無幾的存款,和一份月薪三千的工作。
唯一的驕傲便是上學時近乎滿分的學習成績,可學習成績在婚戀市場中是最不值一提的一項。
而盛鳴塵呢?
盛鳴塵是盛家獨子,盛世集團唯一繼承人,是處於社會最頂級階層的特優級aLpha,是身價千億的盛世集團執行總裁兼董事會成員,前途不可限量。
傅時秋活動了下凍僵的身體,抬頭看了看暗沉無光的夜空。
還有宋長星。
宋長星與盛鳴塵青梅竹馬、門當戶對,是與盛鳴塵同屬於社會最頂級階層的特優級omega,不僅擁有能為盛鳴塵事業添磚加瓦的顯赫家世,而且與盛鳴塵信息素契合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七。
如同宋長星的爺爺所說,倘若沒有傅時秋插足,宋長星與盛鳴塵便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緣。
盛其山鍾意宋長星,毫不意外也合情合理。
傅時秋和宋長星,前者是灰暗無光的石頭,後者是光彩照人的明珠。
貝殼與明珠才是絕配,明珠合該窩在貝殼溫軟的蚌肉中。
但是傅時秋忘了,明珠本就是由貝殼孕育而成,貝殼更願意將晦暗的石子捧成明珠。
宴會廳里歡聲如雷,傅時秋站在寒冷蕭瑟的夜風裡吸吸鼻子,抬手揉揉酸脹的眼眶,抱緊了懷裡的經濟經融學大部頭。
他有點想他的小貓了。
「嫂子。」
宋長星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傅時秋愣了下,擰眉回頭。
一身白色燕尾服的宋長星笑盈盈地站在他身後,胸前的藍寶石胸針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來了怎麼不進去?」
傅時秋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這就是你拐彎抹角非要我來的目的?」
宋長星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無辜眨眼道:「嫂子你在說什麼?我的目的就是邀請你參加我的生日會呀。」
傅時秋的胃部忽然湧上幾分生理性噁心,本能地後退一步。
「好吧。」宋長星聳聳肩,一副攤牌不裝的模樣,笑眯眯地說:「我聽說嫂子失憶了,是嗎?」
傅時秋蹙眉,宋長星竟然私下調查他。
「那嫂子應該忘了……」宋長星死死盯著傅時秋的眼睛,慢條斯理道:「鳴塵哥一直有一個白月光的事情吧?」
傅時秋一怔。
下一秒,只見宋長星勾了勾唇,從衣兜里摸出手機,遞到傅時秋眼前。
「你不覺得你和他長得很像嗎?」
傅時秋抬眼望去。
是一張照片,照片裡的人黑髮黑眸,一雙鹿眼清澈明亮,容貌精緻漂亮,眉眼彎彎笑看鏡頭。
沒有由來的,傅時秋忽然想起第一次到盛鳴塵別墅時在對方錢包里看見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