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清朗而又满是自信,听来就使人一震。
——竟是端王。
本该被困在边境的他,居然会出现在了汴梁城外,而且还带着禁军到了此地。
双澄惊愕不已,淮南王却高声道:“你父皇现在就在塔内,性命悬在一线,你要是存心想要让他先去一步,就只管带人攻上塔来!”
外面已是喊杀一片,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是还在底下几层。端王走得不紧不慢,语声也平和。
“皇叔何必这样?眼下这形势,你还不知自己早就中计?杀了父皇,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只会罪上加罪,再无回旋机会。”
淮南王咬牙夺过身边人的利刃,正想带人堵住楼梯,冯勉却已咬牙抓着官家的衣襟,厉声道:“不管你们到底谁胜谁败,到了这地步,我也不再管那什么权势争斗,只要他赔上这一命!”
说罢,手臂一扬,尖刀便扎向官家心口。
却在此时,自窗外忽然飞来数支利|箭,呼啸着飞向冯勉。
“小心!”双澄惊呼一声,袖间银索疾射而出。银光交错间,利|箭飞散斜落,但还是有一支刺进了冯勉的右肩。
双澄飞身跃出,一把拽着冯勉将他送到旁边角落。
官家脸色煞白地滑坐在地,躲过了散落的利箭。他其实已经处于较为安全的地方,可紧张之中,却从背后猛然将双澄往最危险的地方推去,想用她来抵挡近在眼前的危险。
“双澄!”跌倒在角落的冯勉失声大叫。却在此际,已有人冲上前来,拼尽全力将双澄护在了身后。
恰是又一波箭雨袭来,支支尽射在了那人身上。
“阿蓁……快走……”怀思太子睁着无神的眼睛,抓住双澄的手慢慢松开。
“你……”双澄在惊慌之中还想为他止血,却听冯勉在一旁嘶哑叫道:“双澄!他已经没用了!你还不快松手?!”
此时数道黑影已自窗外攀着窗棂直扑而进,淮南王一声令下,假僧人们持刀拦阻厮杀。官家跌跌撞撞地想去捡起地上的利刃,却被冯勉一下子扑倒在地。
冯勉的肩头还刺着断箭,伤处痛楚难忍,然而他用力卡住了官家的咽喉。率先冲上塔顶的几个禁卫已经杀出重围,眼见官家遇险,当先之人挥刀便砍向冯勉后背。
双澄始终护在冯勉左右,当此情形不得不出手应对。银索飞旋之中,弯钩急如流星,顿时将那几名禁卫死死缠住。不料官家力挣扎之际,竟摸到了手边的匕|,趁势抓起便挥向冯勉面门。冯勉抬手一把抓住利刃,掌间鲜血滴落,官家趁势翻身而起,拼命奔向楼梯口。
冯勉见状,不顾双澄的叫喊,手持匕|奋力扑去,扬臂之间便将匕|扎进了官家的后背。
却也在同时,端王带人上到塔顶,众多禁卫疯狂涌上,将冯勉用力按下。
双澄足蹬桌案飞身掠去,银索旋转间扫中当前数名禁卫,众人只觉寒意凛然,脸上已都被划中。惊呼之间,有人闪身避让,双澄展臂扣住冯勉手腕,便想带着他冲出繁塔。
只是此时淮南王早已不见踪影,剩下的人手不敌禁卫围攻,火势越来越大,双澄强行冲了几次都无法带着冯勉冲出重围。
危急之中,却听背后方向一声啸响,她奋力抵住攻来的刀剑,回一望,却见一道钩索破空飞来。那顶端弯钩恰好穿过窗子,扎进了窗台缝隙。有人自半空掠来,探身扣住窗子,朝着她叫道:“双澄!”
她在浓雾之中惊道:“师傅!”
丁述一手攀着窗子,一手紧握银枪,再度急切道:“底下已被包围,还不快走?!”
此时端王早已将官家交予亲信照顾,挺身上前挥剑直指,叱道:“将这些叛党全都拿下!”
双澄霍然回身,伸开双臂挡在禁卫近前,将受伤的冯勉护在身后,怒睁着双目望着端王道:“王爷,我们本不是要想夺什么皇位,官家早年前犯下的过错,难道就永远不能被承认?傅家与所有枉死的将士们,难道就永远要含冤地下?!”
端王皱眉道:“就算你有再大的冤枉,也不能以下犯上!再者说,官家为国为民多年操劳,怎会如你说的那样草菅人命?!我看你才是被人蒙骗,以至于犯下大错!就此扔下武器跪地请罪,或许念你年纪尚小,还能从轻落……”
他的话还未说罢,冯勉已出阵阵冷笑,忽而拽着双澄的衣袖,道:“你瞧,你心心念念觉得端王和九郎都是好人,可是到了这关头,谁又会听你的陈说?”
双澄的身子晃了晃,浓烟渐起,火苗哔哔剥剥地乱舞。
“九郎呢?他……到底做了什么?”她哑着声音问道。
端王目光沉定,侧目望了望跌坐一旁的官家,朗声道:“若不是九郎假意答应了淮南王谋权篡位,暗中通知于我,此时此刻,只怕官家已被你们逼迫得走投无路!”
官家背后血流如注,在极度虚弱之中兀自挣扎道:“快杀!杀了这些乱党!”
话音刚落,冯勉却忽然抓起地上散落的长|刀,疯一般冲向被众人护着的官家。
禁卫们不等端王下令,迅出刀围堵住了冯勉的攻势。
寒光交错,血肉横飞,他的赭色衣衫被钢刀划烂,碎成片缕。急红了眼的双澄扑上前去营救,却被冯勉一把推向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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