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有敲门声响起。
青娘从厨房走了出来,问了一声,“是谁?”
“青娘,你开一下门。”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是我,沈冠秋。”
“冠秋哥?”青娘心里念着这几个字,连忙上前打开了门。
沈冠秋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四年未见,青娘比记忆中要清瘦了些,他还记得儿时的青娘是个圆润可爱的小姑娘,她的眼睛明亮,一笑一对酒窝,引得人都要醉在她的笑容里。
他那会儿总爱欺负她,总是找机会去拽她的辫子,惹得她哭。
他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自己总爱捉弄她,他明明是那样想接近她,想让她多记着着自己一些。
“冠秋哥?”青娘轻轻地喊着他。
沈冠秋收回心神,与青娘问了句,“青娘,我能进去吗?”
“当然,您快些进来,”青娘回过神来,才觉自己还站在门口,赶忙侧过身,将沈冠秋让进了屋子。
青娘请沈冠秋坐下,自己则是连忙烧水煮茶,打算款待客人。
“你别忙活,我一会就走。”沈冠秋唤住了青娘。
家里并没有茶叶,青娘为沈冠秋冲了一碗糖水,送在了他手边。
“您将就着喝些。”青娘有些歉疚。
“多谢,”沈冠秋道了谢,眼睛在屋子里略略一个打量,屋子不大,但收拾的十分整洁。
“只有你在家吗?”沈冠秋问。
“嗯,我相公去砍柴了。”青娘也是在一旁坐下,她看了沈冠秋一眼,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冠秋哥,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按理说,他刚回乡,没理由来她们家的。
“不错,我是有事要问你,”沈冠秋默了默,看向青娘的眼睛,“你成婚了,嫁给了裴显峰?”
青娘点了点头,“嗯,您那时候要在家,一定会请您来喝杯酒的。”
“我要在家……”沈冠秋苦笑。
我要在家,又怎会让你嫁给别人。
见沈冠秋又是不说话了,青娘也不好再问什么,屋子里有片刻的沉默,就在青娘觉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沈冠秋终是开了口,与自己沉声道,“青娘,裴显峰的来历你清楚吗,他家在何方,家里做什么,有几口人,又为什么要到咱们这儿,你都知道吗?”
青娘一怔,没成想沈冠秋会与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她有些茫然,也有些不解,“冠秋哥,您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您是不是认识我相公?”
沈冠秋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但我见过许许多多长得与他很相似的人,青娘,你难道就不觉得,他长得不似梁人?”
青娘的心微微抽紧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你被他骗了,青娘,我不妨和你说句实话,裴显峰他……他不一定是咱们大梁的人,若我没有猜错,他极有可能是大燕的人。”
’裴显峰背着柴禾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得沈冠秋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当下男人蹙了蹙眉,停下了步子。
“大燕人?”青娘喃喃的念着这三个字,一时间却是心乱如麻,她自然也曾留意过裴显峰的外貌与当地人是有些不同的,但教书先生都说了,他的五官深邃极可能是因为祖上有几分胡人血统罢了,哪能因为这一点点容貌上的不同,就去说裴显峰不是大梁人?
“我这些年在北境和大燕人打过很多仗,青娘,裴显峰的身形高大,五官的轮廓也明显和大燕人极其相似,他,绝非与我们同族。”沈冠秋的眼神灼灼,与青娘继续道,“咱们这里离北境遥远,你们没有接触过大燕人,所以才会被他蒙骗……”
“不,”青娘眼皮一跳,想也未想便打断了他的话,“他从没有蒙骗过我。”
“青娘?”沈冠秋蹙起了眉。
“不管大燕人也好,大梁人也好,他都是我相公。”青娘的声音有些艰涩,却十分清晰。
“我们和大燕人交战多年,大燕人杀死我们同胞无数,就连王家福,李迎春……咱们这些同乡也都是死在大燕人手里,他若是大燕人,你又怎能嫁给他为妻?”沈冠秋站起了身子。
在沈冠秋的质问下,青娘的脸色微微白,她从未见过大燕人,虽然晓得两国在打仗,但也一直觉得打仗遥远得像是在天上的事儿,至于那些大燕人也一定是面目可憎的,凶神恶煞的,而自己最亲最近的丈夫,又怎么可能会是大燕人?
“青娘……”沈冠秋似乎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咣当”一声响,门已是被人一把推开,露出了男人高大的身影。
裴显峰从外面走了进来。
“相公。”青娘眼神一颤,想也未想便是走到了他身边,只有一颗心还在“砰砰”狂跳着。
裴显峰握住了青娘的手,示意她不必慌乱,他的目光沉稳,向着沈冠秋看去。
“裴显峰,你敢不敢说句实话,你究竟是不是大燕人?”沈冠秋看着裴显峰的眼睛,要说昨夜里天色晦暗,借着火把看见裴显峰时他还有三分的不确定,可当此时看着眼前的男子,沈冠秋几乎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肯定,裴显峰的的确确是大燕人!
而且,他绝不是大燕的寻常百姓,他的气势,他的眼神,他的一切都告诉了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是上过战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