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的崔舒若坐在铜镜前,任由行雪和雁容用布帛轻轻擦拭自己的头,说是擦拭还不大准确,应该是用布帛吸头上的水分,等布帛湿了,再换另一块,周而复始。
折腾的头半干后,再用巴掌大的铜炉熏头,等头差不多干了的时候,就成了有余香,走动时不仅乌如云,更是香气袅袅袭人。
光是这一步,就要耗费半个时辰。
还不提涂抹的各种东西。
崔舒若感受了一番,她觉得自己就算是颗榴莲也能被腌入味,遍身香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窦夫人来了。
崔舒若披了件外衣,就莲步轻移到门前。窦夫人一望见她,霎时柔软了眉眼,有了笑意。
“怎么出来了,外头更深露重,好生在屋里头待着。你刚沐浴完吧贸然吹了风,着凉了可怎么好”窦夫人在崔舒若面前从来没有当家主母的架子,有时反而絮絮叨叨的不自知。
崔舒若挽住窦夫人的手,等到屋里落座后,更是依偎在她肩上,“女儿晓得了。”
窦夫人用手轻轻一勾她的鼻子,“要记得才好,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保养好身子多要紧,不然等上了年纪,可有的受。”
“嗯嗯。”崔舒若娇娇点头,小模样要多乖有多乖。
她这具身体毕竟才不到十四岁,扮娇气简直是浑然天成,看得人心软。
窦夫人也说起正题,“你什么都好,就是礼数上欠缺了些。但也无妨,皇后殿下并非在乎俗礼的人,明面上不出大差错就成。
况她喜欢明辨是非的小娘子,不管是娴静也好,英勇也罢,只要能占了前面那四个字,她便能有好感,待人格外宽容。”……
况她喜欢明辨是非的小娘子,不管是娴静也好,英勇也罢,只要能占了前面那四个字,她便能有好感,待人格外宽容。”
崔舒若听着,却觉得颇为笼统。
什么人能通过日常相处看出明辨是非四个字,不过,听窦夫人的形容,这位皇后应该不是寻常恪守规矩的人。
果不其然,窦夫人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崔舒若的猜测。
“娘娘年轻时常为圣上出谋划策,圣上登基后出征,也是娘娘坐镇都城,令圣上无后顾之忧。可惜近几年娘娘身体每况愈下,圣人也宠幸起其他妃子。”
崔舒若若有所悟的点头。
跟着崔舒若一起听故事的系统也放下瓜勺,郑重总结。
坐稳江山后嫌弃糟糠妻老迈的负心汉皇帝
窦夫人兴许是从崔舒若的目光中看出了系统总结的内容,她叹了口气,勉强为皇帝解释了一句,“圣人和娘娘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摇了摇头,不欲细说,只是道“等你明日见了就晓得了。”
然后窦夫人开始教导崔舒若明日进宫该怎么做,什么时候说话,行什么礼,有什么要注意的。
崔舒若听的很认真。
等到第二日,崔舒若一早被喊起来梳妆打扮,天色还昏沉着呢。
然而最后还真是硬生生装扮到了天光大亮,盖因这回可是要进宫面见皇后的,倘若有失仪,并非一顿斥责可以了事。
崔舒若还算好的,她没有正式册封郡主,不用穿上全套钿钗礼衣。像赵平娘,一身大袖对襟罗衫,头上云鬓被梳得极高,让人心疼她的头皮,而除了满头的珠翠,还有足足八根金钿钗,窦夫人则更隆重。
不过,当崔舒若见了赵平娘以后,才算知道为什么窦夫人不担心赵平娘了。赵平娘不愧是从小在膏粱鼎盛地长大的贵女,别看她平日里舞刀弄剑,动不动打马上街,没有什么郡主的端庄稳重,可她顶着这身礼服和沉重饰,依旧走的稳稳当当,从容自然,甚至有一股说不出的矜贵气质。
别说是平民百姓,就算是庶族做官的男子到了她面前,都要被气势压倒,伏低做小。
这才是大晋郡主的风华。
孙宛娘应也是好好打扮过的,但不及赵平娘的明艳贵气,她没有穿礼服,即便想富贵锦簇如何也越不过赵平娘。故而,她索性朝素净清雅打扮,衣裳的颜色都是偏浅的,也就使她看着愈柔顺恭谨。
等到人都齐了,她们坐上马车,朝宫里去。
虽说是迁都建康,但再如何也不至于让有实权的皇帝过得委屈了,加上建康本就有座行宫,从帝后到此以来,就不断修建壮大,如此一来,照旧巍峨。
崔舒若她们没能一直安稳的坐马车,等进了宫,按规矩她们该步行去拜见皇后,可齐国公是皇后的外甥,那么她们也算是皇后的自己人。
皇后对窦夫人也就比寻常命妇要体恤不少,特意命人派了轿辇,否则还不知道要走到何时。
皇后住在未央宫,她们直到未央宫前才下轿,然后被一位有品级的女官领了进去。崔舒若也是在昨日才清楚,原来这个朝代内廷有许多女官,并不一定是宫女晋升的,也有不少是听闻宫外女子贤明,特意征召入宫。
她们可以选择终生不嫁,也可以在服侍后妃,教导后妃德行后几年,被皇帝厚赏出宫嫁人。
女官中甚至不乏世家女。
崔舒若观察到那位领她们进殿的女官品级应是不低,一路往来的宫女和低品级的女官都要向她行礼。……
崔舒若观察到那位领她们进殿的女官品级应是不低,一路往来的宫女和低品级的女官都要向她行礼。
后来崔舒若才知,她竟是皇后身边帮着训导后妃的正三品女官郑司言,是望族荥阳郑氏的女儿,才德出众被礼请进宫,如今已三十多,恐怕是准备终身不嫁。
崔舒若进了未央宫后,谨记窦夫人的教诲,次她一步,低眉敛目,绝不抬头,也不开口说话。
在走了不短的路后,终于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