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宛娘慢慢摇头,“我只叮嘱他操心前战事便可,并州诸事有我。仙嵩公主的住所仆役,我都会一一安顿好,晋室旧臣勋贵怕是都盯着此?事,对公主当厚待尊重,我望他回来以后,亦要如此?。”
仅说管教仆从,看管田庄产业,这?些能做好固然厉害,可更叫崔舒若惊讶的是孙宛娘心平气和说出这?一番话。
未免过于贤惠了。
贤惠冷静到,甚至给崔舒若一种?错觉,孙宛娘也许没多爱赵巍衡。
但崔舒若曾亲眼?见过二人?的相处,每一次交汇的目光,都是含情脉脉,举止默契,一开始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也很少?见二人?吵架。若是有,大?多是赵巍衡自己生闷气,孙宛娘理智平静,等上一会儿去哄赵巍衡,同他讲道理。
二人?的相处,崔舒若是没大?看明白,但可以断定的是他们彼此?互相心悦,情深义重。
崔舒若握住孙宛娘的手,眸光紧紧追随,似乎在担忧。
孙宛娘则挥退了贴身伺候的婢女,转而握住了崔舒若的手,含笑道:“你不必担心,我并非故作隐忍,而是真心如此?。
你还记得在我昏礼前,你、我、平娘在一块时曾言说过的吗?
女子存世艰难,可我却一样有所志向,做个贤德的女子,襄助夫婿立下功绩,可内宅打理得再好也难在史书留下只言片语。
我爱赵巍衡,也爱他的志向。情爱固然重要,却从不是困住人?的借口。我不希望他因我而抗拒齐王的旨意,葬送大?好前程。我想要的也从不是后宅的一亩三分地,是与夫婿并肩而行。
莫说今日他要娶晋室公主,便是娶各大?世家之女,我也绝无二话。他今生能娶的女子众多,可能与他并肩的独有我一人?,他若翻墙,我便在一旁守着,他若杀人?,我便递刀……
无论是何事,我都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边。故而他娶再多女子,我都不放在心上。舒若,你懂吗?”
崔舒若怎么可能不懂,她甚至觉得孙宛娘说少?了,赵巍衡若造反,孙宛娘怕是还会在一旁击鼓助威、安抚部曲。
是她低估了孙宛娘的心志,甚至担忧对方会受影响,想着来宽慰一二。
但孙宛娘的反应,怎么说呢,意想之外,意料之中。能被史书记载的贤后,又怎可能会是为了夫婿要娶公主做平妻就以泪洗面、要死要活的人??
崔舒若甚至毫不怀疑,晋室公主即便出生高贵,也很难仗着身份对孙宛娘颐指气使,反倒有可能被孙宛娘四两拨千斤,完完全全压制。
人?多是有远近亲疏的,崔舒若和孙宛娘相处的时日久、情分深,还有过命的交情。比起仅仅护送过一路的仙嵩公主,她的心自然更偏向孙宛娘。
但既然来了,也没有见人?安好就立刻走的道理。真要是这?么做了,说不准传到外头就变成了衡阳郡主嫌弃郡王妃,二人?反目一类的。
所以崔舒若还是留下来用了顿饭,而后才慢慢归府。
齐王的儿女大?多成家,儿子分府别居,女儿倘若嫁人?了,也会赐下府邸。崔舒若虽是郡主,毕竟没有婚嫁,于是仍旧住在齐王府,有自己单独的院子。
偶尔能逗一逗的也就是窦夫人?的小?儿子阿宝。
其他人?也不怎么亲近。
也就是偶尔要给齐王妃请安,别的倒是没了。
崔舒若原本以为自己今日要好生安慰孙宛娘,特意将?手里的事都做了安排,结果早早回来,坐在院子里,难得清闲,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行雪给崔舒若端来了葡萄,正常好不到葡萄成熟的季节,但权贵的好处便是能享用最好的一切,于是凤毛麟角般早熟的葡萄也都送进?了齐王府。
凭崔舒若的身份,还有齐王夫妇对她的看重疼爱,即便是少?了小?皇帝的,也断然不会少?了她的。小?皇帝如今还屈居在齐王府的主院,没奈何,想要修建宫殿,又得顾虑如今并州不断征战亟需粮草,就不得不放慢修建宫殿的进?程。
故而只好委屈小?皇帝了。
但若是想指摘,人?家齐王可是连主院都让了出来,绝称不上不恭敬。
崔舒若吃着行雪剥好的葡萄,看着院子里的天,初初入夏,还算不上极热,但空气里还是流淌着闷热的气息,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尤甚。
幸好她不必长久困在其中。
崔舒若眉目慢慢舒展,若说何处的天最为开阔,应当是边疆吧,还有沙场。但沙场永远萦绕着杀伐之气,萧瑟不已。
她漫无目的的联想着,莫名便想到了魏成淮身上。
也不知他如今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