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东西,流云一个人是提不动的,五层的大食盒,有时还有盛汤的陶罐,放水果的竹筐,每次都要跟着两个粗役一道帮忙,抬到章台殿廊下。
这些干粗活的粗役宫人们,是不会在谢乔面前开口说话的,因为没有学过对贵人行礼回话的礼仪,也不能进殿进屋来,只在木廊前将东西放下,在阶下的院里跪下行礼,没有吩咐就会照着原路返回。
谢乔原本从这些人口中探听些消息,结果这些人看见她,只会把脸埋在地上往后躲,一个字都不肯多言。
谢乔试了两次,自己就干脆不再出来碍事,只让流云露面。
如流云这般在太子妃身边贴身服侍的美貌侍女,于粗役就已是天边一样的人物,能够与之说话就已是受宠若惊,偶尔再给些香果点心,效果比谢乔亲自去问好得多。
这一次原本也是一般,只是流云离去后还没多久,留在殿下内的谢乔,便听到了一串从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
章台殿门外是一道很宽阔的木廊,木地板下是空的。
流云说这是响廊,行走在廊上,若是步履恭敬缓和,便平静无声,若是不够恭谨有礼,就会有很明显的脚步声,可以在臣子奴仆觐见时,提醒人注意礼仪,若是事先不知这一点的刺客恶徒,贸然靠近,也会因为声响暴露,
这样的响廊,只有王上的玉梧宫,与王后的章台殿才有。
此刻流云的脚步,显然就属于很失礼的,都已经是在奔跑了。
谢乔起身迎出殿门,便正好看见到流云满面焦急的奔到面前:“娘子!”
这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呼吸都乱了,谢乔连忙扶了一把:“这是怎么了?”
流云面色紧张:“娘子,我方才去提膳,现干活的厨役都不是前几日的人,问了才知道,他们是今早被换来的,从前的人,全都换了一遍!”
谢乔微微蹙眉。
“事前没有一点征兆。”
流云咬着唇:“娘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断掌潜进宫的事,被卫人现了?”
谢乔心中也有一样的怀疑,只是看流云这样慌乱,还是先摇了摇头:“还没确切的事,不要先自个吓唬自己,你听说以后,就这么一个人跑回来了吗?”
如今还不确定换粗役是不是因为断掌,即便当真是断掌暴露,也未必就已经供出了她们。
如果流云只是听说换人,就这么撂下一切,忙不迭的往回跑,岂不是摆明了心虚?
好在流云摇了摇头:“婢,婢子先选了膳,因为换了人,做好还要等一阵子,这才先回来报信。”
谢乔这才放松些,温柔安慰:“你做得对,就该这样,没到绝路,不要先自乱阵脚。”
流云抬了抬嘴,似乎因这安慰平静了些,可眼眶又忽的泛红湿润:“可是断掌也被换了,娘子要怎么出宫呢?都怪我……若不然娘子上次就该走了!”
谢乔皱眉:“你是觉得,我上次是为了你才没有逃出宫?”
流云被问的一窒,低头认错:“婢子不敢。”
世家王宫的贵人,怎么会顾忌一个侍女的性命?
可话是这样说,流云面上却还是盖不住的自责难过。
谢乔看着就不禁摇头:“你想多了,我若真想出去,不会为了你就放弃的。”
这话倒也不算是哄骗安慰。
虽然表面没有提及,但这几天里,谢乔也从来没有忘记断掌隔着宫墙,问过她的建议。
断掌出现的太突然了,提前没有任何准备,如果当时就走,就等于是坐视流云丧命,这的确是个问题。
但以谢乔的习惯,她如果当真想走,会尝试解决问题,在这几天里努力送走流云,而不是直接放弃整个方案。
她之所以没有动静,除了流云,更多也是因为姜太子姬天。
但凡原主没有丈夫,她逃出去后,能够寻个太平地方自个过安生日子,哪怕太子不是流落在外,前路不明,谢乔不会有丝毫犹豫。
不论流云口中的姜太子有多么温柔优秀,多是原主真心看重喜欢的丈夫,但那也是原主的事。
对谢乔来说,逃出去跟随在外流亡的太子姬天,与留下面对苏栖,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同样是陌生人,同样要冒着朝不保夕的性命风险,同样是为人附庸,只不过卫王是放在明面,姜太子要更显隐蔽些,甚至因为占据大义,还会更难反抗。
毕竟卫王是敌军领,在卫王手下,她还算是受害者,不论是想要逃跑、反抗,甚至下毒都很合理,从流云卢陵,到外面的部曲太子,都会理解支持,尽最大可能给她提供帮助。
可万一姜太子怀疑她,她想要反抗自己的“丈夫”呢?只怕此刻看来忠心耿耿的流云与部曲,心下都要先打个问号。
某种意义上,反而是真正的孤立无痕。
谢乔是因为两边都是龙潭虎穴,想着一动不如一静,才会决定再考虑看。
谁能想到卫王的反应这样快,这么快,就将凤凰台的宫人都换了一遭?
只是这些顾虑,却没法和流云解释。
谢乔顿了顿,也只能转了话题:“你有没有问问,卫王为什么换了粗役,换下去的粗役都去了何处?”
流云被问得一愣:“我,我……急着回来,忘记了。”
谢乔倒没有说什么,只是流云就越自责,立即想着办法弥补:“婢子这就再回去催催,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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